进入房间的方警官打量着他:“您是……”
“沈靳之。”沈靳之解释着,“受害人程沐则的家属,是之前和您通电话的人。”
警官顿了顿,回复道:“程沐则的直系亲属中没有姓沈的吧?”
沈靳之从手提包里拿出知情书,递到了对方手里:“很抱歉,程沐则本人恐怕短期内都无法配合警方的工作了。”
方警官接过知情书,大致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才问道:“为什么?”
沈靳之如实回答:“他失忆了,对三年前的意外一无所知,近期又在尝试恢复记忆,不能受到刺激。”
方警官捻着手里的纸张,眉眼间注入了几分惆怅。
没关紧的门缝里传来走廊里的交谈声。
“交代了吗?”
“交代个鬼,快二十个小时了,他就是一口咬死要见受害人,见不到就一切免谈。”
两人的交谈止于开门的声响。
“方,方支。”
“在走廊里胡说八道,是想写检查吗?”
两人连连道歉离开。
二十小时前,差不多就是抓获医疗事故案嫌疑人的时间。
意外获得了关键信息,沈靳之立刻更换话术。
方警官刚坐下,沈靳之就重新开口道:“据我所知,这是个社会关注度极高的案件,人抓了这么长时间却半点东西也问不到,你们压力很大吧?”
方警官抿抿嘴唇:“案件调查本就困难重重,压力也是动力。”
沈靳之把话向下切开一层:“作为受害者家属,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也愿意提供一切协助。”
听懂了话里的弦外之音,方警官问:“你想说什么?”
“如他所愿,见受害人。”
“受害者见到嫌疑人很可能加重心理创伤,破案的本质是保护,用进一步伤害换取证据,并不可取。”
“那要是受害人不是受害人呢?”
·
二十分钟后,方警官带着特批的单子回到了接待室。
沈靳之戴着两层厚厚的口罩,原本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已经取下,头发也拨弄得散乱了些,身上大半的严肃感都因此褪去。
他抬头注视着方警官,似乎在等待结果。
“你有系统内的担保人,眼下情况特殊,只能特事特办。”方警官顿了顿,“沈教授,我们可以相信你吗?”
审讯室里,沈靳之安静地坐在那。
方警官:“受害人我给你带过来了,现在能说了吗?”
嫌疑人漫不经心道:“哪个啊?”
“程沐则。”
听到这个名字,嫌疑人向前挪动了一段距离。
他盯了一会儿,背脊的线条才将将松弛:“是你啊,可怜虫。”
他敲了敲椅子:“戴着口罩不闷吗?”
“少说废话揭人苦楚,说你该说的。”方警官催促着。
嫌疑人思考片刻,踏进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思维陷阱。
“当年烧伤脸了?”他笑了一声,“那还真是可惜了,我记得你应该长得很漂亮。”
“既然你来了,我也只好履约了。”他向沈靳之挑了挑眉,“记得吧,你后妈带你看病的那天,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坐诊日。”
医生办公室里,他看着检测报告上的数据,皱眉问道:“患者近期有抑郁症或者其他类似病症的治疗经历吗?他的血液里化验出了超出一般水平的神经兴奋类药物,是不是没有遵医嘱乱吃药了?”
“没有乱吃药。”女人否认着,“他一个同性恋,脑子有问题不是很正常吗?”
他没有对那番话做评价,直接拿出了诊断结论:“目前看来,导致他情绪不稳定的主要诱因——”
女人拦下他的话头:“是他产生了精神问题,和旁的无关。”
她边说边推过来一张大额支票:“您说是吧,医生?”
当天,程沐则就被安排了住院。
他试图与医生沟通,但多次无果。
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后,程沐则的父亲终于踏进了这家医院。
院长本来在午休,不速之客的造访却打乱了他的时间。
几番交谈后,男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刚才我路过住院区,听见几个患者讨论做某个治疗会丢失记忆的话题,我能了解了解吗?”
院长长“哦”一声:“说的大概是MECT,一种精神疾病治疗手段。丢失记忆是治疗的其中一种副作用,只是暂时的,会在未来一段时间里慢慢恢复。”
“足够了。”他愉悦道,“我儿子需要这个治疗。”
院长端起职业假笑:“这种治疗手段不适应所有病症,也不是适合所有人,选择错误的治疗方法,只会加重患者的痛苦。”
男人半个字也没听进去:“贵院的作风我多少听过一些风声,不如……您开个价。”
嫌疑人诡异地“哈”了一声,看向佯装成程沐则的沈靳之道:“你不知道,当他说出你名字时我有多可怜你。明明是个没病的正常人,却被亲人强行按上精神病的标签,做了十几次无抽。”
电流一次次强制“重启”大脑信号,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削平情绪的峰顶和谷底,令程沐则对情感的感知变得迟钝。
嫌疑人转动手腕,金属质地的手铐冷冷地响着。
“你藏在病床底下的那个本子我见过,十几页,每页都写了同样一句话——‘不能忘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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