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逐白有些诧异,她刚抱上太清山大腿,要是以苏九归徒弟的身份下山,可能要被人追杀一路。
温七本来在挣扎,听到这话不挣扎了,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在山上念经不适合我。红柳道:我在太清山可没法弑帝。
噬渊关了,天下又是该干什么便干什么。
魔族越发猖獗,杀了不少起/义的人族。红柳是为了弑帝而来的,她只是跟着苏九归走了一段岔路,总要回到自己的正途上去。
逐白垂眸看她,红柳穿着一身紫衣,正是年轻时,二十出头,满面写着朝气蓬勃。
男子征战四方,这小姑娘也要征战四方。
逐白:告诉我干什么?
红柳:你是我师兄啊。
逐白:我可没认你,你别给自己贴金。
她也没行过拜师礼,苏九归认真教过温七,没教过这小丫头。
逐白:师尊教你什么了。
红柳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策略。
她在苏九归身边没学太清山功夫,她学的是苏九归为人处世,学的是他如何破局,是孤注一掷的豪赌,是你该如何攀爬自己这条大道。
苏九归教会她的东西更加宝贵,她可以在数次危难时刻转危为安。
她最初是在苏九归身边学,上了太清山,这三年里不断参悟一件事。
一人能够断绝后人飞升路,苏九归当时在想什么?
红柳想了三年,终于想明白了,因为苏九归不在乎,他真的不在乎飞升,更不在乎修行,他没有高看修行一眼。
苏九归没觉得人族修行比妖族更了不起,这世间生灵何其繁多,不能飞升根本不算大事。
红柳已经参悟了。
逐白叹了口气,他本来以为好好守住苏九归两个徒弟算尽职尽责,谁知道他徒弟都能折腾。
这世上能记得苏九归的人不多,逐白不希望少一个。
逐白:行吧。
旁边的温七听到这话突然不折腾了,捏着拳头,垂头丧气的。
红柳没说要带自己走。
等剑阁大比结束了,弟子都陆陆续续走了,剑阁前就剩下他们三人。
逐白道:走吧,我给你收拾些东西。
红柳嘴角一勾,逐白仿佛她娘,竟然还要给她收拾行装。
红柳一指剑阁,道:不急,我想看你试试。
逐白看她一眼,红柳毫不畏惧迎上魔龙目光,道:试试呗,我都没见过你用剑,我临走前想看看。
逐白杀人要么把人瞪死,要么一爪子掏人心,红柳没见过逐白用兵刃。
逐白一瞬间理解了,这小丫头是听到了他跟温七之间交谈,因为逐白少年时没参加过。
红柳和温七不愧是苏九归的徒弟,苏九归死时遗憾没给逐白很多东西,红柳竟然想补给他。
反正红柳和逐白是同辈,他们陪他比试,也上一趟剑阁。
苏九归死后,是逐白照顾他们,也是他们在照顾逐白。
逐白:你觉得这公平吗?
红柳:太好了,我就喜欢不公平行事!
温七:红柳果然喜欢欺负人。
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逐白折了一段枯枝,竟然真的上了比试台,他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好像这时候他不是三百岁,而是个刚刚化形的小少年。
他头顶是三十六道金线,常人说修道有一道道金线自在心中,斩断一道还有一道。
斩断最后一道,便是悟道。
逐白以树枝为剑,突然出手,带起一阵微风,刷的一声,一剑破开三道金线。
温七禁言解了,师兄好帅!
他在太清山修道强迫自己像个道士,一身市井磨出来的脾气被刻意掩埋,今日借此机会放肆大喊。
温七给逐白鼓掌,师兄好帅!
红柳看了一眼温七,跟着叫道:师兄好帅!
此地无人,道童们都走了,只剩下他们三个同门,他们一瞬间露出了本来面貌。
都不是正经修道的,都是市井里摸爬打滚的,这辈子就是不懂礼数,叫的太猖狂也无人能管他们仪态。
逐白闻言笑了,苏九归死后他第一次这么畅快过,好像剑锋一出阴霾都烟消云散。
他抬起手腕,树枝为剑,划过金线。
红柳和温七渐渐看着没了声响,逐白的剑意无双,温七和红柳只是学了个根基。
逐白是真的在苏九归身边长大,苏九归言传身教三百年的修为,继承的是逐白。
剑锋凌厉,出剑时毫不犹豫,收剑时又留有余地,一如苏九归本人。
剑招和人一样,一人如何行事他的剑便是如何。
苏九归的剑温柔而强大,意志如山川,从不为任何事而转移。
逐白忘了噬渊,忘了大战,也忘了苏九归死在自己怀里。
他眼中只有金线,只有金线。
一剑落下,最后一根金线斩断,如落叶般缓缓飘落。
逐白扔掉树枝,甚至都没有因为比试而喘半口气,小孩子玩的东西,他不会觉得难,也不会多花半分力气。
原来错过的东西会真的错过,后来如何弥补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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