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宅在平陶附近的一个山村里。虽然是山村，但是这几年旅游发展得极好，宋家老宅还被划成了文物保护建筑。
    老宅虽然占地广，营造精细，但是宋玉问宁愿空着每年花大价钱去修缮维护也不愿意拿出来做民宿。
    他并不差这个钱，他差的不过是——
    “舅舅，我们今天不去老宅吗？”他的思绪被白清素的疑问打断，他低头瞧着满脸好奇的小侄女，轻笑着摇了摇头。
    “好长时间没回来了，老宅要打扫维护，我们先在城里住两天。”他随手搂着白清素的肩——半虚握的姿态，只是为了保护她，带着她去酒店前台办理入住。
    白清素被他带着走在古城的院落之中，这个酒店属于度假式酒店，宋玉问直接定了一整套院子，他们一行人将近十来个，刚好能住下。
    和江南精巧清丽的园林不同，位于北方的古城更加厚重古朴，宛如沉默屹立的山峦。
    宋玉问看她恨不得每处瓦都看一遍的样子，轻笑着介绍道：“这块地解放前也是宋家的产业，后来捐出去了，老宅比这里还修得细致，以后可以慢慢看。”
    恰逢九月，暑假旅游旺季刚过去，他们来的时候又是周一，游客比较少，整个古城都有种优哉游哉的慢感。白清素从小就生活在江南，要认真说，她这还是第一次到北方——她不喜欢出门，大学时候和应煊也就在南边度度假而已。
    白清素在飞机上睡了一路，这会儿自觉精力旺盛。宋玉问却不让她乱走，压着她进了主屋——虽然外表古朴，但是这院子里还是为了照顾客人改造了不少。院子减小，屋子增大，主屋中间是小客厅，一左一右有两间卧室。
    “你睡东边这间。”宋玉问领她进了房间，“我睡西边这间。晚上要是又什么事，直接按床头柜边这个按钮，我马上就会过来。”
    左右厢房和主屋都是通过回廊连接，他们跟着的人就住那里。主屋要是关上门，就只剩下宋玉问和她……
    这个想法在心理一闪而逝，白清素并没有特别在意，又不是睡一张床。
    助理和保姆们开始收拾房间，随行的医生也过来看了看白清素。
    白清素撇了撇嘴，总觉得自己像是个易碎的琉璃。
    宋玉问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在削苹果，他把一把小刀用得如臂使指，削下来的果皮不仅薄还长长的一段，没任何间断。削完他还给切成了一口大小，放在一个仿古的钧瓷盘子里递到白清素面前，瞧见她的神色，他笑着打趣道：“这就不耐烦了？”
    “我只是坐了两个小时飞机，又不是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白清素嘀嘀咕咕。
    “小孩子气。”宋玉问坐过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就不让你的男朋友注意点？”
    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白清素感觉要是自家舅舅知道竺奚做了什么，搞不好真要发飙——虽然她到现在位置都没见过宋玉问生气过，但是莫名感觉，最好还是别让舅舅生气比较好……她巧妙地回答了问题：“我想要宝宝了嘛，而且舅舅，我都已经二十三岁了。”
    舅舅对待她的态度仿佛她才十三……
    “你三十三了在我眼里也是小孩子。”宋玉问笑盈盈地道，递了一把水果叉给她，示意她自己吃，转头又跟医生问她的身体情况。
    其实她真的挺好的，医生还建议午睡后可以多散散步，晚间在教练陪同下做一点舒缓瑜伽。
    宋玉问听得很认真，白清素觉得他这样子和竺奚他们挺像的，她怀孕自觉良好，身边的人一个两个却紧张得不行。
    其他人都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俩。
    宋玉问坐近了些，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他的动作很迅速，白清素只感觉像是一片羽毛拂过侧脸。她疑惑地看着宋玉问，宋玉问却是点了点头：“的确挺好的。午餐想吃什么？”
    “牛肉？山药？”白清素想了想自己看到的特产介绍，迟疑着提议。
    “好。”宋玉问自然答应，“这里的梨子不错，饭后的小点心可以吃一点。其他的我让营养师和厨师看着做。”
    说道这个，宋玉问低头看了眼白清素的小腹，难免有些疑问：“我怎么感觉你一点也没变？”
    白清素也默默看着自己的小肚子，乖乖地回答：“其实我体重增加了一点了……医生说我可能第一胎四个月才会显怀，而且为了保证生产顺利，不能进补太多，他们搞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科学养胎表。”
    宋玉问的手随意放在腿上，无意识敲击，决定去找了看看，这关系到他的投喂情况，必须得了解。
    白清素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宋玉问的手指上，他没有束起长发，因为微微低垂着头的姿态，发丝如同深林阴影之间的垂枝散落，有些许落在他的手背上，黑与白的强烈对比，与他完美的容颜向映照，硬生生多了几分蛊惑的夺人心魄。
    这和他平日里和风霁月的模样相差甚远，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更加吸引人。
    白清素浑然不觉自己看着宋玉问看呆了。
    宋玉问对于别人的视线向来格外敏感，过盛的容貌有时带来的不仅仅是欣赏，还有更多令人作呕的欲望。
    宋玉问因此对别人的视线反应格外激烈，也因此给自己搞出来一个小儿止啼的名声。
    但是，他现在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介意她看着他，而是有种很奇怪的……甜，像是吃下了一口酥梨，清甜芬芳的汁水渗入心脾，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愉悦填满。
    他笑眯眯地在她快察觉自己在做什么时开口问她：“舅舅这么好看吗？”
    小乖乖倏然红了脸，宛如秋日里枝头饱满的小柿子，她害羞地垂着头，不敢面对他的戏谑。
    “好看就多看看。”宋玉问按捺住触碰她的蠢蠢欲动，微笑逗她，“据说怀孕的人看谁越多就越像谁，以后小宝宝会不会也像舅舅？”
    “我本来就像舅舅！”白清素捧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反驳了一句，“人家都说外甥像舅，小宝宝要是像舅舅不是正常吗？”
    “这么说也是。”宋玉问煞有介事地点头，慢悠悠地说道，“像我最好，以后再不成器也能靠脸吃饭。”
    他的语气太过认真，让白清素的思绪都被带着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羞恼地推开不知什么时候贴近了她的宋玉问，“舅舅就会逗我！”
    宋玉问乐得直笑，终于有理由将小侄女正大光明地抱在了怀里，“好了好了，别生气，小乖乖的宝宝肯定聪明伶俐，像你一样，对吗？”
    宋玉问这人向来会拿捏人心，白清素对他本就不设防，三下两下就被他哄得不再羞恼，乖乖被他搂着听他讲平陶古城的营造法式。
    他的手指放在她的细腰之上，在她不曾注意的时候，轻轻摩挲了几下。
    她的神色依旧是安静聆听的模样，没有察觉到他过界的小动作。他的心尖却像是被芦苇的白蕊拂过，扬起难耐而酥麻的痒意。
    他曾经听说过一个说法，拥有相同血缘而没有从小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会在长大后相遇时，被对方所吸引。
    这个说法，听起来非常、非常的美妙。
    宋玉问看着白清素那双清澈如无人访问的清泉般的眼眸，感觉到她靠在他身上时依赖的姿态，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