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长鸾殿。
杨万顷与李妄议完事,便告退出去,李妄坐在案后,翻阅未批完的折子,过了会儿,忽然开口:“谭德德。”
“老奴在。”
“去送送杨丞相。”李妄抬头,看了谭德德一眼。
“是。”谭德德忙躬身出了长鸾殿,快步赶上杨万顷。
“杨相,杨相。”
杨万顷停步,回首,略略诧异:“谭总管?可是陛下有事?”
“不不不,”谭德德伸手,示意杨万顷继续前行,与他一道朝前走去,“是我正好要去前头宫殿,顺路与杨相一起走走。”
“唔。”杨万顷抚须,点点头,笑道,“可是许久不曾与谭总管如此叙话了。”
“可不是,”谭德德道,“杨相为大康鞠躬尽瘁,日理万机,少得空闲。”
杨万顷摆摆手,道:“此乃一国之相理应为之,不值一提,说起忙,比不上陛下。”
“辛苦,都辛苦。”谭德德感慨道,“好在如今总算是太平了,大康盛世指日可待。”
杨万顷点点头,面现欣然之意。
谭德德却忽然叹了口气。
“怎地,谭总管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杨万顷开口问道。
“这朝廷天下倒是太平了,倘若陛下能够娶妻立后,岂不锦上添花?”谭德德说。
杨万顷立刻停下脚步,侧首打量谭德德:“谭总管,这是陛下让你来说的?”
“嗐,陛下哪会让我说这些,”谭德德摇摇头,面露忧愁,“我陪伴陛下多年,眼见如今陛下仍旧孤家寡人一个,实在忧心。陛下若能娶妻立后,这大康江山啊,也才算真的稳固太平了。”
“正是这么个道理,”杨万顷点头,“我也算是看着陛下长大,心情与谭总管一样,只是这后宫之事,上次谭总管也看见了,哎,陛下这性子。”
“此一时彼一时,”谭德德笑道,“那时王党未除,陛下可能诸多考虑,故而未能成行,但陛下既然上回同意选妃,说明还是有这个心思的,如今无杂事烦扰,自又不同。哪怕陛下仍无这个想法,咱们做臣子的,也得替陛下有这个想法。”
杨万顷停下脚步,两人索性停下来说话,道:“那是自然。本我与几位大臣也正在考虑此事,想过些时日再提。早晚都得说,不如早些提上日程。陛下年纪终归不小了。”
“可不是,”谭德德叹道,“愁啊。”
杨万顷抚着花白胡须,眯起双眼:“谭总管,真不是陛下之意?”
谭德德呵呵一笑,哎哟一声,“这要是陛下之意,我还犯得着这般与杨相言说?早乐得直接去办了。”
有道理,杨万顷点点头,沉吟片刻,道:“我与几位大臣商议下,尽快将此事提上议程。”
于是,不过几日,关于天子后宫甄选的折子便陆陆续续递了上来,堆了大半个御案。
李妄看了其中一两个,便搁置一旁,只说了句“知道了。”
有戏!
群臣们马上就这简单的三个字里嗅出了深意,要知道从前说起此事,李妄通常看也不看,或者看了却一言不发,或者干脆直接拒绝,如今却说“知道了”。
这意味着什么?
朝臣们登时精神大为振奋,决定再接再厉,定要让李妄真正点头,而事不过三,经历两次选妃失败,这次定要一举成功。
第二日,朝堂之上。
这日是个小朝会,大大小小官员站了满殿,种苏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伸长脖颈,朝前望了望。
这是她第二次进入朝堂正殿参与朝会,上一回乃李妄特别召见,结果当场被李妄识破“淫|贼”身份,差点魂飞魄散。这一回则是代替她上峰而来。
端文院隶属秘书监,秘书监所管乃典籍之事,几乎没有需要当朝奏请商议的事项,故而秘书侍郎并不用日日来上朝,有公务在身时,可令下属替他来列席。
本来今日该端文院院长前来,却忽然头疾发作,于是此事便落到了种苏身上。种苏虽官阶仍是个从八品,然而所有同僚们都一致觉得此事非他莫属。
是以种苏便这么出现在了正殿之上。
李妄来了。
众臣开始启奏,种苏站在最后面,只能见到前面众臣形状不一的脑袋,以及御座上高高在上的天子,离的远,又不可直喇喇盯着天子看,事实上并看不清李妄神情,天子的威严感却是扑面而来,整个正殿内肃穆严正,气氛严肃。
种苏并无事可奏,便老老实实站着,等候朝会结束。
正百无聊赖,听的昏昏欲睡之时,殿中忽的一静,似乎快要退朝了,就在这时,杨万顷的声音忽然响起。
“老臣还有一事要奏。”杨万顷道。
“讲。”李妄嗓音沉静。
杨万顷所奏正是后宫纳选之事,他于朝堂上公然提出此事后,其他朝臣顿时纷纷进言,表示此事的确刻不容缓。
种苏从听到杨万顷开口说起此事时,便不由竖起了耳朵,此时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种苏满耳朵里都是“后宫”“立后”“纳妃”等字眼,简直如同蜜蜂飞进了耳朵里似的。
种苏揉了揉耳朵,心道,你们都很替天子着想嘛。
“……请陛下为大康,为江山社稷,为天下百姓而考虑……”
“……也请陛下体恤臣等忠心……”
“……陛下为大康鞠躬尽瘁,也恳请陛下为自己考量,得享人生之乐……”
李妄一直没有说话,端坐御座之上,静静听着,这时忽然开口。
“种卿。”
种苏冷不丁被点到,心中一惊,忙依礼出列。
“微臣在。”
李妄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问:“种卿以为如何?”
群臣们顿时纷纷转头,数双目光投向种苏,种苏其人,这些大臣们自然都晓得,果不其然,真乃天子第一近臣,连各种事天子也会问询她的想法。
所有人登时目不转睛看向种苏,面上莫不满含期待。
“种大人,你与陛下感情深厚,想来也是希冀陛下能够早日娶妻立后,得享合家之福,人生之乐的罢。”
种苏:……
众目睽睽之下,种苏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既能感觉到朝臣们的目光,亦能感觉到来自御座上的视线。
她面上极力保持镇定,一种难以言说的隐秘感令她心中怦怦直跳,顿了顿,硬着头皮缓缓开口道:“诸位大人所言甚是,微臣……附议。”
听闻此言,众臣顿时面露欣慰。
李妄却一时没有说话,种苏心口突突跳,心道,不要再玩了吧,她抬头飞速朝御座上投去警告的一瞥,垂眸之时,似乎看见李妄唇角勾了勾。
“既如此,”李妄终于开口了,慢慢道,“那朕考虑一下。”
因他这“考虑”二字,第二日,选秀的名册与画册便流水般送进宫中来,效率可谓空前的高效。
王家之事数月来让朝堂与宫中气氛肃穆紧张,如今这天子选妃,可说是一桩头等大喜事,所有人莫不翘首以待,齐心协力,誓要推动此事。
杨万顷日日进宫,亲眼看着,甚至恨不得亲手替李妄把人选给立马定下来。
然则问题来了。
李妄对所有名册和画册都兴趣寥寥,略略翻了下,便丢在一旁。
“都不喜欢?”杨万顷一看这事态,便觉不妙,忙道,“陛下,可仔细看过了?这些可都是千挑万选的姑娘。”
李妄丢了名册,转而拿起奏折,并不答话,面无表情。
“这些不喜欢也不要紧,”杨万顷道,“天下之大,陛下慢慢选,总能选着喜欢的。”
李妄仍未说话,垂眸阅览奏折,眉头微微拧起。
“说来惭愧,老臣陪在陛下身边数年,却不知陛下喜好。要么,陛下可说说您喜好何种类型,臣等再……”
杨万顷忽然停下,双眼盯在李妄手腕上。
李妄正提笔,露出衣袖下手腕,手腕上赫然戴着根红绳。
“这……”
杨万顷老眼眯起,他虽然老了,却也年轻过,红绳这种东西代表很多含义,小孩儿戴,年轻人戴,老人也戴……没甚特别稀奇的,然则当它出现在李妄手腕上时,却格外稀奇。
李妄从前从不戴这些。
“这……”杨万顷眉头一跳,指着那红绳道,“陛下,这红绳是老臣想的那意思么——陛下这是有意中人了?”
李妄似乎不大乐意红绳被看见,但被看见后也没遮掩,只抬眸看了杨万顷一眼,仍不做声,复又垂下眼眸去。
此时的沉默却显然有种别样的意义,杨万顷登时眉开眼笑。
“原来陛下已有意中人,哈哈,太好了,”他们似乎白忙活了一场,但无关紧要,杨万顷高兴道,“陛下何不早说?看样子陛下已与她互通心意了?不知是哪家小姐?”
李妄终于开口了,话语却模棱两可,有点莫名:“不便说。”
“不便说?”杨万顷疑惑道,“这可是万民期待,天大的好事啊,有何不便的?”
“难道,陛下还未俘获佳人芳心?”杨万顷笑眯眯的调侃,“这倒有意思了,难得还有陛下办不成的事。”
李妄扬扬眉,不置可否。
“那让老臣斗胆猜猜,看是哪家小姐?老臣可帮陛下打听打听人家小姐所喜,助陛下一臂之力。”
接下来,杨万顷一连猜了数个他知道的京城贵女,以及所有能够与李妄联系起来的人选,皆被一一否定。
到底是谁?李妄一向深居简出的,很少能够接触到女子,杨万顷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到了。
难道是李妄之前出宫时认识的平民女子,抑或宫中的宫女?
倒也不是不可以,虽说身份低了些,但大康立国的开国太宗的皇后便只是一名商贾之女,因而大康历来对这方面要求并非太过苛刻,更何况,也并不一定先立后,如今只要李妄愿意娶,什么都好说。
“老臣实在猜不出了,”杨万顷放弃了猜测,笑道,“陛下便告知老臣吧,究竟是哪位姑娘?”
李妄批完一本奏折,放到一旁,搁下笔,抬起眼眸,看向杨万顷,慢慢道:“为何非是姑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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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后皇帝却弯了 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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