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麻烦啊起伏同学，辛苦你们两个了，现在诗文怎么样了？”凌里打了个电话给我，我坐在床前，看了眼诗文。
    “她睡了，昨晚要整理的东西太多，已经发给联络部了。子弹，拿到手了，让清剿组看看。”我一边通电话，一边把文档整理好，写下昨晚看到的东西。
    “起伏，你们说的那个线人，已经被杀了。任务结束，回来就好。既然诗文受伤了，你俩就别去玩了，早点回来，清剿组还有事情要单独见你们。”凌里说完就挂电话了。
    我本想问问静语过得还好吗？可是她没有回应我发的消息。我试图把窃听器的数据传输到电脑上，但数据总是传输失败，也不能实时监控，不知道是窃听器坏了还是被凌里拿掉了。
    算了，等回去再看看吧，静语在她房间，应该不会有事的。只是不知道，凌里会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我直直躺在床上，睁大眼看着天花板。
    线人被杀了吗？清剿组做事太快了，但他们怎么找到那个家伙的？审讯过了吗？不过，这些事情和我没多大关系，我只要完成任务，失败了就没有工资而已。我不想在意半夜，不想管它的死活，即便它被警方通缉剿灭，我也就这样在牢里度过余生或者被枪毙吧。
    可是，静语呢？不想和她分开。
    我和诗文第二天就坐飞机离开了丹宜。不能停留太久，诗文的伤口要让医疗组的人彻底治疗一下，否则伤口感染发炎，不利于恢复。
    诗文的唇更加惨白了，她的左臂就像失去了牵引力的木头挂在肩膀上，没有了生机。
    “马上就可以回易启看你家狗了，高兴吗？”诗文问我，她坐在我旁边，看上去就要不行了。就连路过的人看了眼，就要怀疑一下她是不是得了绝症。
    “嗯，不用逗我开心诗文，照顾好你自己。回去以后我立刻送你去医疗组。”
    “好。”诗文笑了笑，就闭上眼了。
    等到了机场，总部派人来接送我们回去。烟走下车，把诗文送进去医疗组的车里。“起伏，你先跟我回去，直接去见清剿组。”烟关上门，坐在位置上启动车。
    “江铃彦，好久不见了。”我开口说。
    烟似乎已经知道我要开口嘲笑她，她微微一笑。“是啊起伏同学，很久不见了。”
    “你不是退出清剿组了吗？为什么，还在跟清剿组的人卖命？因为你的继承人，是我吗？这次回去，就是我上位的时候？”
    “起伏…不是你想的那样。清剿组从来不会逼迫一个人加入，你的选择是自由的。这次和清剿组见面，不是上位的事情，只是汇报情况。”烟轻轻讲述。
    “从来不会逼迫？对，大家都想着加入清剿组，清剿组想要得到一个人那么容易，想踢你一个，也很容易。烟，当年你害死了灵逸，现在又想害死我吗？！”
    一个急刹车，将我的愤怒全部抛向车外。我猛地往前倾，烟也眨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起伏，你没事吧？”
    她穿着皮鞋，黑色西装裤，幸亏她的衣服只是普通的白色T恤加上棕色外套，否则我又要相信她从来没有退出过清剿组。
    “我没事，但看上去你的心思比较多？红灯都忘记停了？”
    烟等待着绿灯，她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她的形象，和那个叫做络兰的女人没有太多区别，温柔、优雅，气质与生俱来，但让我恼火。
    “灵逸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无论是不是我接手的，结局都会那样。你没办法改变，你也不需要怨恨任何人，要恨的话，就恨你从记事开始，已经是半夜的人了。”烟平淡地说，她没有被我的话所影响，她在顾虑别的事情。
    啊真是，她那么高贵，怎么会在意我？我只不过是一个被那个高大的男人随便亲临生日现场，导致清剿组的人特地来看我，来观察我，来考验我，最后让我加入清剿组的人而已。
    我不喜欢政治斗争，不喜欢他们的阴谋诡计，我只想做一个纯粹的人，即便是纯粹杀死一个人。但现在我也并不纯粹，越来越软弱，越来越顾及身旁的人。
    要是灵逸知道了，他一定会很开心吧？他肯定不会说:我不需要再教她什么，她做的很好了。
    入秋了。
    我想到大学刚开学静语照顾我的样子，想到第一次把她囚禁在我的别墅的样子，想到她现在一定等着我回去的样子。
    总部的大门打开了，除了熟悉的建筑与鲜少有人的柏油马路，只有休息室A座给我带来希望。我曾经不愿意再次踏入这个地方，这是一个让我悲痛与愤怒的地方，但现在有了静语，她带给了我期待。
    但是烟没有停车，而是笔直把我送到了行政大楼门口。我走了下来，几个高大的男人搜查了我的身体，把配备的枪械与匕首拿走，就连手机与对讲器也拿走了。我空着手，和烟踏入这个地方。
    “起伏同学，等你很久了。”络兰伸出手和我再次握手，她微笑着看我，“任务失败了，清剿组是不是该考虑换下联络部的全体成员，让他们知道，没有提前把线人调教好，没有提前通知应变事项，下场是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应该跟你的部下说明白。诗文这次行动被子弹击中了，子弹的资料我也发给你们了。其余的事情，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也不配知道。”我不想和她兜圈子，她的意思很明显，想让我参与他们清剿组的计划，想利用她手里的权威对我施压。
    那不管用，我甘愿做暗杀小组的普通成员，我不想涉险，静语还在等我。
    “起伏同学，你这个态度可不是和一个上级领导说话的态度哦。”络兰没有生气，也没表现得惊讶，她料到我会拒绝她，她知道一切。
    络兰坐在会议室大厅，而我与她相距之近。她身边的保镖都不见了，整个会议室只剩下了我和她。烟打开门以后就离开了，看来她还不够格加入清剿组的会议当中。
    “那我应该说，荣幸之至吗？毕竟半夜高层能单独等我来，肯定占用了您很多宝贵的时间吧。我听烟说，清剿组不会强制其他人加入，那么既然不强制，我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在公事之上。”我站了起来，尽快摆脱她的控制。
    络兰这个女人，她很狡猾。她不如凌里来得那么直接，她在暗地里鼓动着我，变相强迫我。
    还有什么花招，没有用上？
    “张静语。”
    络兰说出这叁个字，看着我站着。果然，他们终于向张静语下手了。
    “我还以为你听到这个名字，就会立马冲过来杀了我，看来是我小瞧你了，李清风。”络兰接着说。
    我自然冲动，我恨不得掐死她，让她就死在这里！可是我做不到。看来窃听器坏了，凌里没有说过静语的事情，那不是偶然。
    “张静语现在在哪儿？”我问她。
    “坐下吧，你让我仰视你，我会不习惯的。”络兰双手放在桌子上交叉，她的情绪从一开始就如此。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保持着永恒不变？我看不出她的心思，常人一定会认为她是一个儒雅可亲的人吧？
    “她回家了。而且是我，亲自送她回去的。你知道，她现在这个情况，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我不太能保证她现在的状态可以保护好她自己。”络兰说。
    “送她回去？为什么？”我不敢相信，清剿组的人会好心到将知道一点半夜消息的人遣送回家。
    “你想要让她在你身边吗？”络兰问我，但没等我回答，她又接着说，“可是做人不能太自私，要让她接触社会，接触与你不同的社会生活，才能保持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否则在总部待久了，她就不鲜活了。起伏同学，你应该不想看到一个眼睛失去光彩的稻草人吧？
    “我这是在帮你。等你见到她，她会更爱你，更依赖你，因为常人的社会她习惯不了了，她会爱上你，你不想让张静语爱你吗？”
    “我不需要！”我还是暴怒了，“爱不爱我用不着你来插手，那是她的选择。你们，没有安好心，你只想控制张静语，控制我！告诉我张静语去哪儿了？我要去找她。”
    手指已经伸向了络兰的脖子，她冰冷的骨节扣动着我的手。她抓着我的手，表情没有变化，她依然像一个慈祥的散发着光的老人，她眯着眼睛，眼角上的淡淡皱纹显示出她经历得太多。
    “让我们期待一下吧起伏同学，看看张静语更爱你，还是更喜欢她曾经熟悉的普通人的社会。起伏，”络兰的眼睛露出了阴鸷狠戾的神色，“两次任务都失败了，我感到非常失望，对整个清剿组暗杀队、清理组和联络部的失望，包括你，你应该不会想看到第二次清剿行动吧？”
    清剿行动……
    我松开手，腿突然发软，跌落在凳子上。后面的凳子往后倾移，发出刺耳的声音。我捂住耳朵，惶恐地看着她。
    是你，是你，曲洛冉，是你杀了灵逸，是你发动了清剿行动。
    清剿行动，扫除半夜之渍，不留残党之孽。
    肃清，肃清，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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