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向晚:“他还以为我知道你腺体受了损伤,准备让我告诉你阿莱西奥医生会来中国开研讨会,为了推广腺体修复技术,将免费为几个Omega做手术。”
成向晚:“这前后因果太牵强太烂了,不知道盛黎怎么编出来的。我琢磨说了你也不会信,就拒绝了。还不如直接告诉你实话。”
成向晚:“你呀,凡事就习惯自己扛着。知不知道朋友就是即使帮不上忙也愿意听你倾诉的啊。要不是我昨天给你打了电话,你连车祸的事也不告诉我。”
成向晚:“我去网上搜了搜,他说的那个阿莱西奥医生在瑞士确实很有名。你说盛黎是怎么把他请到中国来的?”
成向晚:“我觉得吧,是否做手术是得认真考虑,但考虑的时候,不需要把你和盛黎的感情因素算进去。”
左池愣怔,盛黎是什么时候知道了他腺体损伤的事?他竟然毫不知情。
又是什么时候背着他联系了医生?盛黎前几日在他眼皮底下晃悠,却只字未提。
左池胸腔涌上一股酸意,他没想过盛黎私下为他做了这么多。
他想起盛黎说过的“喜欢”。
盛黎说过不止一次,左池每次听了,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当不了真。
有时候人要想分清楚一段感情从何而起会很难,特别是他们认识太久,有些记忆在脑子里已经褪色了,成了一块块丢失的心动碎片。若不是十六岁的夏天,左池适时地审视了自己对盛黎的在意,他也许也会误以为他们之间是友情。
他们处在一个复杂的圈子,盛黎开窍晚,却偏偏装早熟,在他不懂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已经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把“我喜欢你”四个字说出口。他真正喜欢上了一个人,却因为那个人就在他跟前,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而未察觉自己的心意。没有失去,不懂珍惜。
左池不是不相信盛黎喜欢他,他是不愿意相信。因为一旦相信了,就会产生一种命运在有意捉弄他的错觉。
是占有欲,是自尊心作祟,是一时的冲动……他找了很多原因来解释盛黎的“喜欢”。就算盛黎在医院照顾他,他也会在心底想:换做是盛黎其他朋友生病住院了,盛黎同样会这么做,这能说明什么呢?
可是……
他想起十八岁背他去隔离室的盛黎,想起哽咽着对他道歉的盛黎,想起穿着睡衣趿着拖鞋跪倒在病床边的盛黎。
左池心脏揪成一团,因为真切地感受到内心的动摇,所以更加痛苦。
一份月,室外的天气寒冷,一阵凉风吹过,成向晚将羽绒服外套拉链拉紧:“感动了?”
左池嘴唇微启:“我心里很乱。”
“太冷了,我们往回走吧。”成向晚搂过左池的肩膀往住院部的方向走。
他说:“我给不了你什么建议,因为我没有经历过这么深刻的感情。只有不够喜欢,才能时刻保持着理智,才能自私和洒脱下去。清醒固然很好,但有时候人来世间一趟,要彻彻底底醉上一次才会快乐。”
“我想你大步往前走,又想你真正地快乐。”成向晚站上阶梯,“我们都知道,回头比放弃需要更多的勇气。”
左池的指尖用力地掐着手掌心,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成向晚所说的勇气。
他不是一个赌徒,却总在被迫下赌注。
那天晚上,左池接到了盛黎的电话。电话接通后,盛黎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问:“阿莱西奥医生答应了来中国,成向晚是不是给你说了?”
“嗯。”左池问,“你开了什么条件才让他答应?”
“他在研究一款Omega腺体舒缓液,我决定投资舒缓液的研发项目。”盛黎说,“你放心,我有做过项目调研,舒缓液如果按照计划成功研发,亏不了。”
他做过调研,不过是先拍板投资再做的调研。
左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左池问得含糊,盛黎却明白他在问什么:“那次校庆结束,在酒楼外遇见你,你的药剂掉了。阿池,对不起,之前我误会你……”
左池:“你是误会我,还是因为无法接受现实,强行给我安上罪名?”
盛黎小声道:“我不知道,我混蛋。”
左池也不想再回忆那一天:“你现在做这么多,有没有想过我不会做手术?我要是不做手术,你不是白费力气了吗?”
“我只是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上,做什么决定都由你自己,我从来没有想通过手术来要挟你,你也不必觉得欠了我什么。如果我们之间非要论谁亏欠谁,当然还是我亏欠你更多。”盛黎轻声说,“但我认为你会选择做手术。”
左池:“为什么?”
盛黎:“手术最坏的结果就是摘除腺体……对你来说,做个Beta说不定比做Omega更轻松。”
左池失语,电话那端的盛黎给过他最深的伤害,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既荒唐,又无奈。
商量好了和阿莱西奥医生见面的时间,盛黎还想和左池多说一会话,绞尽脑汁找话题,前言不搭后语,一会请教工作上的问题,一会问护工是否尽职,一会说车祸调查有了眉目,一会问左池这几天休息得怎么样,又问陈姨做的饭和他做的相比,谁做得更好吃。
“……你哪来的信心和陈姨比厨艺?”左池说,“再修炼三百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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