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个低头碗里就再次被夹了一筷子菜,肖琅把碗稍稍拉远了些,看着苏勉扬还要再夹菜的动作,他很是无奈,“哪有你这么照顾人的?干脆把饭也替我嚼了算了。”
苏勉扬动作一顿,他偏过头问:“你真这么想?”
肖琅挪了挪椅子想要远离苏勉扬,却因为这个动作触及了某处隐秘,他不由得轻“嘶”一声,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苏勉扬也不敢贫嘴了,他伸手搭上了肖琅的肩膀,“还很难受吗?我看网友说如果弄伤了要用药处理伤处来着...”
“没...”听了这话肖琅低下了头,“完全不难受。”
吃完饭苏勉扬信守诺言要去刷碗,肖琅实在不舒服,拽了拽苏勉扬的衣角说:“我去卧室再睡会儿。”
“好,有事就叫我。”苏勉扬说。
这一觉睡了很久也很沉,肖琅鲜少会睡回笼觉,这么高质量的梦就算是在晚上也少见,他迷迷糊糊梦见了一些东西。
先是在梦里被人追杀而掉入深渊,好不容易找到出口,又发现到处都是长着肖自强脸的怪物,他一步步后退到无路可退,只能接受现实,死在怪物的獠牙下。
这时候梦境又突然崩塌,他眼看着天边出现了一束向日葵,它的朝向是迟到了太久的太阳,强烈的光与热驱散了黑夜,也让怪物们慌忙逃窜。
肖琅眨了眨眼,不敢直视太阳。
总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太阳不能早点到来救他一命,偏偏他死了,太阳就来了。
梦的感觉过于真实,以至于当午后的阳光穿过纱帘照进来时,肖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肖琅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苏勉扬,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他迟疑地找遍了所有房间都没能找到苏勉扬。
电话是在大概二十秒后接通的,另一端的苏勉扬声音听上去有些喘气,不等肖琅发问,苏勉扬便率先说:“你来窗户这边往下看。”
虽然感到奇怪,肖琅还是照做了。
隔着一层玻璃外加恰好同样是5.6米的直线距离,肖琅看见了楼下的苏勉扬,他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自己旁边。
肖琅顺着苏勉扬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堆着两个雪人。
在他朝雪人看去的时候,肖琅听见耳旁手机里苏勉扬的声音说:
“等到雪融化后,就能在春天收获咱们两个人的家了,这次我陪你一起等。”
肖琅没忍住笑了,但笑着笑着,他又觉得有些想哭,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最后他对着听筒轻声说:“新的一年,谢谢你还愿意陪在我身边。”
楼下的苏勉扬挥手挥得更厉害,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递到了肖琅的耳边:
“新年快乐,肖琅,我爱你。”
那大概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肖琅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他珍重的东西被不小心弄丢了,又在一夜之间全部找了回来,向日葵还在,男朋友也在。这是肖琅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宽容。
苏勉扬没在这里待太久,他背着家里人跑出来,手机上全是消息轰炸,新年第一天没有不回家的理由。
苏勉扬不想留肖琅一个人,他想了想说:“要不然你跟我回家?”
肖琅无奈地说:“我跟你回家算什么?赶紧回去团圆吧,叔叔估计等很久了。我也得去找我妈了。”
苏勉扬只好答应,离去前千叮咛万嘱咐也不肯松手,直到最后肖琅拉着他的帽檐,轻轻在他的嘴上亲了一下,苏勉扬才安心离开。
肖琅安静地看着苏勉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肖琅。”
听到熟悉的声音肖琅愣了愣,他回过头,看见了潘女士站在离自己不过十多米的地方。
“妈?”肖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斟酌再三,保险性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潘雪迎勉强笑着,“我担心不过你,就回来看看。”
肖琅做好了心理准备,“来了多久了?”
潘雪迎不自在地说:“有一会儿了。”
“嗯,回家吧,外面冷。”肖琅的神色看上去很正常,好像并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一样。
想说的话在唇齿间转了几圈,明知道他们之间不适宜交谈这个话题,潘雪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又跟他在一起了?”
亲眼所见远比监控视频的冲击大,尽管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潘雪迎不止一次反思过自己当初的反应是否过于激烈,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天。
她的儿子公然吻了另外一个男生,他们神情自若,全然不觉这是一件错事。
潘雪迎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肖琅非要和这个男生在一起。
“妈,抱歉,”肖琅顿了顿说,“可是这一次,我不想松手了。”
话已至此潘雪迎当然也明白儿子的态度,她下意识叹了口气。
肖琅挪开视线默默等待诘责的落下,但他等了很久也没听见潘女士任何的质问。
不安渐渐加重,直到最后,肖琅听到潘女士声音很疲惫地说:“有空带他来家里吃个饭吧,人家大老远来找你连顿正餐都不给吃,平白让别人笑话。”
那又能怎么办?她已经尝试过一次差点失去儿子的感觉了,都说家是避风港,如果连家里人都不能给肖琅稳固的依靠,这还算是什么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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