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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蒋羽熙撇了撇嘴,一脸高深地说:“据说,这个新总监,是从新加坡的总公司转来的。以铁血手段闻名遐迩,所以,大家都很怕被裁员呗。”
    “我看也不见得吧,好好的工作,裁员干什么?”黎夕拧眉。
    “是啊,我也觉得小题大做了些。”蒋羽熙的话音顿了顿,如同献宝似的开口:“黎夕姐,我听说新来的工程总监很帅哦。你和他工作应该接触的比较多,要是能擦出一点火花……”
    蒋羽熙抖了抖俏皮的眉毛,笑的颇有深意。
    黎夕被她好笑的样子,弄得有些尴尬。轻轻推了一下她,调笑道:“喂喂喂,别乱想啊。”
    “办公室恋情,不错哦?”
    “是吗?那我看,同部门的小刘不是挺喜欢你的吗?你怎么不办公室恋情了呢?”黎夕给予有力的回击。
    蒋羽熙赶忙逃出茶水间:“别别别,这就是个误会。”
    **
    黎夕重新回到了办公桌前,整理着下午交接所需要的资料。蓦然间,她忽然发现,前天熬夜做完的统计报告,居然……不见了。
    她将脑子里的思绪翻了个遍,才想到。那天,她本来是想将统计报告带回江家修改的。结果当晚,却被江聿琛弄得扫兴,没来得及看。
    细细想来,她从江聿琛的车上,下来的时候。好像……就把文件袋忘在了他的车上。于是乎,她只得拿起手机,将某个人的号码,从黑名单里移出。然后,按下绿色的通话键。
    “喂。”她从转椅中起身,一手捂住手机,小心翼翼地走出办公室:“喂……是江聿琛吗?我是……黎夕。”
    电话那头传来的公式化的语音,不禁让黎夕怔了怔:“不好意思小姐,江总正在开会,不方便接听。”
    “哦,那算了。”
    黎夕尴尬地想要往地里钻,正想挂断时,却听见清冽的男声,模糊地从电话那头传来,他在问:“是谁?”
    黎夕依稀能辨别出,他是在开会。会议室略微嘈杂的广播里,有人在孜孜不倦地报告着工作情况。
    “江总,这位小姐说,她叫黎夕。”秘书回应。
    顷刻间,她就听见江聿琛沉稳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如同钟磬一般浑厚,却又像是泉水一般清冽。
    “江黎夕,什么事?”简洁明了的提问。
    “没什么,我的文件袋……好像落在了你车上。”黎夕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既然你还在开会,那就不打扰了。”
    “半个小时后,你公司楼下等我。”
    “好。”黎夕顿时觉得自己有些理亏,怔了半晌,又轻声地说了一句:“江聿琛,谢谢。”
    “嗯。”
    男人的声音低低地,没有再说话。黎夕觉得,他好像已经挂了,才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
    时值中午,半个小时之后。
    黎夕安然地站在旋转门后,看人来人往,静候着江聿琛的出现。
    在江聿琛掐着点出现的那一秒,黎夕快步走出了公司大楼,直直地走到了江聿琛的车旁。卡宴的车窗缓缓下降,而后一份牛皮纸制的文件袋,从车窗里递出。
    随着车窗浮现的,还有江聿琛无怒无波的侧脸,沉稳到如同雕塑。右手有力地握住方向盘,左手随意地勾放在另一侧。
    “谢谢。”黎夕话音恳挚。
    “嗯。”
    “那我先走了,谢了。”黎夕不想多逗留一分钟,万一被她的同事看见,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何况,是和江聿琛。
    “江黎夕。”江聿琛沉敛的声线从身后响起,黎夕的脚步,像是黏在了地面上,动弹不能。她幽幽会转过身,望着他。
    江聿琛打开车门的动作,一气呵成。他背逆着光线,走到黎夕的面前。高大的身影,为她僻下了一片阴凉。日光沉沉,顺着他发间的罅隙,洒落在黎夕的脸颊上,温吞而又惬意。
    黎夕不禁仰头凝住他,四目相对,像是有些暧昧的情愫,正在萌芽。
    黎夕攥住了文件袋,牛皮纸粗糙的表面,摩挲着指腹,有些异样的焦灼感。她心不在焉地开口:“江聿琛,我先回公司了。”
    只是,还未等她迈开一步。江聿琛就毫不犹豫地,擒住了她的手臂。男人微凉的体温,传递到黎夕的手臂上,有些许清凉之感:“江黎夕,你不应该……请我吃饭吗?”
    黎夕怔楞了片刻,像是无法相信,这句话,居然出自于江聿琛的口中。
    但好像,待客之道,确实是这样的。况且,他还帮了她的忙。
    黎夕颇感无奈地,上了江聿琛的车。然后四处指点着,带他去了a大旁的梁记。不知为什么,黎夕觉得,似乎一路上,江聿琛比她更轻车熟路。
    或许,是因为,他也曾做过a大三年的学生吧。
    黎夕带着江聿琛,走近了摆设普通的梁记。时间已接近12点,梁记里的学生散了大半。人影疏疏落落的,少了些闹腾,反而多了些兴致。
    “小姑娘,又来了啊。”老板娘热切地招呼着,黎夕是梁记的常客。久而久之,也就脸熟了。
    “嗯,是啊。”黎夕朝她笑了笑。
    老板娘拾掇着桌上的杂物,和蔼地问道:“这位……一定是男朋友吧?”
    黎夕拢了个尴尬的笑脸,开口解释:“老板娘,你误会了。他是……”黎夕顿了顿,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
    老板娘收拾好了之后,抹了抹手,走到了黎夕的餐桌前。待看清江聿琛的面容,她却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原来,是这位先生啊。”
    老板娘饶有兴致地偷偷笑了笑,为他们斟了各斟了一杯水:“小姑娘,今天要点写什么呀?”
    “还是老样子,不过要双人份。”黎夕绽开了一抹温煦的笑脸,没有丝毫的隔阂。
    待老板娘走远了,黎夕才禁不住心底的好奇,开口询问:“江聿琛,你经常……来梁记吗?”
    “没有。”江聿琛从沉默中发声,像是……急于辩解一般。
    “哦。”
    不久后,老板娘就把所有的东西都送了上来。双份叉烧饭,双份蛋挞,双份柠檬茶,只是今天,多附了一个小盘子。
    黎夕忽然觉得,带江聿琛来梁记,好像有些寒酸了。毕竟,江聿琛应该是出入枫园那种高档场合的,跟她蹲在街边的小店铺里,像是有些违和。
    江聿琛却倒是自如,取过一把勺子,细致地将蛋挞液舀出,放进那个小盘子里。丝滑的蛋挞液,随着江聿琛的动作,乖顺地躺在盘子里。
    黎夕脸上的血色,快速褪却,瞬间闪现出惨白的弧度:“江聿琛,你在干嘛?”
    “没什么。”
    之后,黎夕再也没有跟他说过话。他的动作,太让她觉得熟悉。那时候,她也曾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剜去蛋挞液,把蛋挞皮递给许豫旬。
    而现在,那个剜蛋挞液的人,变成了江聿琛。
    为什么,隐隐有些心疼?连她,都不知道。
    一阵焦灼的铃声,打断了黎夕所有的动作。卢卿的名字,在屏幕上不断地跃动着。黎夕划开接听键,将手机附在耳朵上。
    “喂,卢卿。”
    电话那头的声音滞了滞,没有回应。寂静到,如同陷入深渊。
    黎夕的心底,不禁升起了一丝不安。她皱紧了眉头,再次发声:“喂,是卢卿吗?”
    许久后,她才听到了回应。清丽的女声,属于卢卿。只是,话语中的那股失落与悲戚,不该属于她:“黎夕……是我。”
    “卢卿,怎么了?”黎夕捂住手机,试图能够更加清晰地,挺清楚卢卿的声音。
    “黎夕,我跟叶景琰结婚了……”
    黎夕的指节微微泛白,依稀可见,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卢卿,怎么会这样?”仅是十几日不联系,卢卿,居然跟叶景琰结婚了……
    黎夕难以想象,其中发生了什么。
    “一言难尽,黎夕,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卢卿的声线里,有难以言喻的疲惫,丝毫不像是之前那个洒脱的她。
    “卢卿,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黎夕担忧出声。卢卿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不想看见她泥足深陷,从此再无生机:“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黎夕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的卢卿就开始急躁起来:“黎夕,别来找我。让我安静地待一会,过些日子,我就回来,好吗?”嗓音悲切,像是在哀求。
    黎夕不忍拂逆了卢卿的乞求,沉着声音说:“好。”
    “那我……先挂了。”
    黎夕情不自禁地嘱咐她:“卢卿,好好照顾自己。早点回来……我等你。”
    chapter 14
    “卢卿怎么了?”江聿琛沉着嗓音问她。
    黎夕犹豫了片刻,忍不住倾吐而出:“卢卿她……跟叶景琰结婚了。”
    “嗯。”
    江聿琛,叶景琰,卢卿还有她,都是一起长大的。卢卿突然与叶景琰结婚,令她猝不及防。而现下,江聿琛的反应,未免太过平静了些。
    “你回国之后,有跟叶景琰联系过吗?”黎夕犹豫了片刻,疑问出声。
    “有。”
    黎夕的眉头蹙成一团,不解:“那你也应该知道,他是准备跟别人结婚的。现在,结婚的对象变成卢卿,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江聿琛缓缓站起,迈开了几步,背向着她。两人如同逆道而迟的火车,愈行愈远:“不会,卢卿对叶景琰是一种执念。照她的性子,什么事,都做得出。”
    黎夕沉沉地叹了一声,江聿琛,居然比任何人,都看的通透。
    卢卿的故事,最普通,却也最刻骨铭心。一个女孩,花了整个青春去爱一个男人,不过如此。
    叶景琰出生高干世家,父亲是c市军区的司令,可以说,红色旗帜的光辉,在他的这一代提现地尤为显著。
    而卢卿,则是卢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政商结合,不是没有前例。
    卢卿自小就性格开朗,大大方方地告诉所有人,她喜欢叶景琰,非叶景琰不嫁。但事实永远不像理想中那样,她喜欢他,那他,就一定也会喜欢她。
    叶景琰从未许诺过她任何,但她就是傻傻地,跟着他,从豆蔻年华,到花信之年。卢卿一直是精明的,但惟独对待叶景琰,她懵懂天真地,像是一个孩童。
    卢卿一直本本分分地爱着叶景琰,直到叶景琰听从父母之命,随从入伍。时光,好像从那一段开始被掐断,之后,分崩离析。
    黎夕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叶景琰的父母,反对卢卿与叶景琰在一起。因为,在他们眼中,只有门当户对的军政世家,才能与他们结合。至于卢卿的家庭,不过是蓬门荜户,不值一提。
    而叶景琰,则是无声无息地,随从父母的志愿,抛弃卢卿入了伍,整整三年都没有归来。卢卿等了他三年,等到她都没有耐心等下去了,才出了国。
    黎夕觉着,有时候人生就是一场戏,跌宕起伏,却又让人措手不及。
    比如卢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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