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一个一千年来每代家主都活不过三十岁的家族,就算有所谓的预知力,如果其势力没有渗透到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中,也不可能积聚起如此巨量的财富,能给哪怕最低级别的队员提供高于市面三倍到五倍的月薪,还能支付得起鬼杀队包括柱在内所有的人力、研发和武器费用。
而这个家族与财阀结合的方式,就是联姻。
产屋敷家的男孩虽然短命,女孩却能在改姓出嫁后获得正常人的寿命,且神官家族的预知力在女性身上也常有体现,财阀所看中的正是这种天命赋予的直觉。
产屋敷辉利哉的预知力已经被我截断,剩下的那个叫杭奈的女孩似乎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能力,三井家族就将希望寄托在了这个被无惨大人顶替了身份的产屋敷彼方身上。
“预知么…这个倒不是什么难事。”我想了想,说道,“但神明不能干涉太多人世的事,否则容易沾染因果,事关命运的大事上我可以帮忙,但如果是商业这种事的话…”
“没关系,白姬小姐,我需要你为我提供的,就是与天命相关的指引,商业这种具体的事,我早有人选。”
无惨大人和我一起看向了某只在一旁用威士忌兑稀血喝的不亦乐乎的鬼。
“诶?你们看我干嘛?人家好不容易出来玩,终于不用再跟信徒打交道了,才不要工作呢~”
童磨大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歪在甲板的天鹅绒沙发上,手里晃着一杯猩红的威士忌,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说。
“童磨,我说话在你这里已经没用了是吗?”无惨大人沉下了脸。
“童磨大人,你不工作,是打算让我一个女人养家,是吗?”我也微笑道,“英国不是日本,男女之间可是很开放的,万一我工作中结识了什么有钱的贵族,跟人家结婚也说不定哦?”
“小染~”鬼立刻哭了起来,“你不可以这样欺负人家~无惨大人,你看看她嘛~”
无惨大人理都没理他,继续对我说道:
“我会将所有情报分析的工作交给童磨来做,自己继续从事药品方面的生意,白姬小姐的话,到英国后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想好,但我在爱丁堡有位老熟人,是英国人,以前在日本做骨董方面的生意,听说他在英国和日本都认识不少社会名流。”我倒了杯红酒,啜了一小口,“我同意大人您的看法,不论是为了确保自己的生存空间,还是为了日后鬼之一族的发展,都必须融入人类的社会,不光融入,还要掌握足够的权力,通过财阀的渠道来进入上层,是最为便捷的方式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愿我们合作愉快,白姬小姐。”鬼王优雅地向我举起了酒杯。
“愿我们合作愉快。”我轻轻与他碰了下杯子。
“诶?那人家也要一起!”
童磨不知何时闪身过来,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只手拿着那杯威士忌,兴高采烈地撞了一下无惨大人的酒杯。
啪!
薄薄的红酒杯禁不住鬼的力气,碎了一桌子,无惨大人的白西装瞬间挂彩。
“童磨——!!!”
“哇啊~大人,不要扔东西嘛!衣服这样明明更漂亮了呀!”
远洋轮船上的第一次策略性会谈就在鬼之始祖对上弦之贰的追杀中仓促结束了。
无惨大人气急败坏地回去换衣服,我坐在船舷边的沙发上,望着月下的日本海。
两百年,这一路的艰难跋涉,有太多的喜怒哀乐,有太多的得到和失去。
但我们终究在命运的洪流中,紧紧拉住了彼此的手。
从此,荒川神社的小巫女和极乐教的小神子,都再也不会孤单寂寞,再也不会一个人面对数不清的黑夜与白昼。
我们可能永远也无法融入人类,但我们将融入这个浩瀚的世界。
我将拉着你的手,一路向前,永不停步。
“诶呀呀,小染在写什么呀?人家也要看~”
童磨换了浴衣,头发湿漉漉地凑了过来。
这么大一只鬼,洗完澡依然不知道擦干头发…
我叹了口气,只好顺手拿了条毛巾,擦他那一头乱糟糟的白橡色长发。
“是日记哦。我以前在地狱时说过吧,等从那里出来了,给你写本书。”
“我的那点事多无聊呀,有什么好写的?”
“不无聊啊,神明之子的故事,怎么能说无聊呢?”我微笑着说,“这是我所知道的,最棒的一个故事了。“
“小染喜欢的话,就慢慢写吧。”鬼枕在我的膝盖上,笑眯眯地说,“现在给人家唱首歌好不好?最喜欢听小染唱歌啦~”
“好啊,童磨大人。”
我想了想,唱起了大正七年时那首在民间流行一时的歌谣:
忘记了如何唱歌的金丝雀啊,要把它丢弃在后山林中吗。
不行,不行,那样不行。
忘记了如何唱歌的金丝雀啊,把它埋在后门旁的灌木丛中吧。
不行,不行,那样不行。
忘记了如何唱歌的金丝雀啊,用柳枝抽打它吧。
不行,不行,那样太可怜了。
忘记了唱歌的金丝雀啊,停在象牙船的银桨上,
漂浮在月夜的大海上,想起了忘记的曲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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