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谨遵母后教诲。日后定会好好辅佐父皇与舅父,不教母后失望。”就像当年楚岳峙给了司竹溪承诺,如今,楚慎独身为人子,也给出了自己的承诺,“儿臣,想要成为像父皇与舅父那样的人,可若是德才不配位,儿臣即便被废也绝无怨言。儿臣时刻都记着父皇与舅父的教诲,这天下,并非以帝王为尊,而应以百姓为大,君王的一切决策都应以国家以百姓为重。”
“如此,甚好。”能看到当初拼死生下的孩子长成今日这般出色的模样,司竹溪是真的打从心底感谢,司渊渟和楚岳峙这些年对孩子的教育以及陪伴,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他们对孩子的重视以及付出比她还多,也幸得他们如此真心相待,她才能在最后做出这个成全自己心愿的选择。
“走吧,让儿臣好好送母后出宫。”楚慎独紧握住司竹溪的手,他虽懂事,但也只有十五岁,他很清楚,母后此次出宫,往后再想见也怕是难了。
司竹溪不语,拍了拍楚慎独的手背,唇角弯起眼底却一片湿润,母子连心,有些话已不必多说。
人生总是如此,有所取舍,有得也必有失。
离开坤宁宫后,楚岳峙没有回撷芳殿,而是去了城墙寻司渊渟。
不出所料,在那能看到通往宫外之路的城墙一隅,司渊渟一袭白衣站在檐下,静静等着司竹溪的出现。
楚岳峙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司渊渟的腰,道:“你若舍不得,再等十年我们也出宫了,便去寻他们,可好?”
司渊渟没有立即应允,而是过了好一会后,才轻声说道:“不了,就让拾喜跟余隐好好度过余生,我这个当初没有保护好她反而让她护了多年的表哥,就不去打扰了。”
司竹溪在教坊司受苦多年,又为了保护他而忍受楚岳磊的侮辱践踏,这些一直都是他心中难以释怀的愧疚。
“司九,那不是你的错,不要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楚岳峙如何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这些年,他们也都竭力想要弥补,而他总是想要让司竹溪卸下皇后的身份与余隐早点离宫,也有此原因在。
“我知道,我只是……”司渊渟没有把话说完,在看到司竹溪牵着楚慎独出现在出宫的道上,余隐则稍落后于他们半步,司渊渟有些分不清胸臆间到底是酸楚不舍与愧疚更多,还是为这个其实也陪伴他多年的表妹终于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与生活而感到高兴更多,复杂的情绪涨满了他的心脏,教他一时也有点无措。
松开双臂从身后站到司渊渟身旁,楚岳峙看着下面的三人慢慢往宫门走去,道:“司九,虽然不应该,但我其实……有点羡慕拾喜。”
虽然被困在宫中大半生,但至少现在,终于也得到自由了。
心中微动,司渊渟握住楚岳峙的手,转过头定定地看他,道:“楚七,我五十了,很快,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放下身上的重担,一起出宫。”
楚岳峙很轻地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司渊渟也已开始夹杂白发的鬓角,又摸了摸自己比他还多白发的长发,道:“时间真快啊,一眨眼,司九都五十了,可司九看起来还是那么好看,这世上,没有比司九更好看的人了。”
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吻,再将他揽入怀中,司渊渟半开玩笑道:“臣以色侍君,若是太快年老色衰,只恐君恩歇。”
“贫嘴。”楚岳峙被他逗笑,他已经不再那么介意自己外貌上的衰老,几年前吕太医离开,林亦接手为司渊渟调养护理,这四年司渊渟身体情况一直很稳定,他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只要司渊渟身体无恙不会被他影响,他也不在意自己的白发是不是比司渊渟多,眼角的皱纹又是不是比司渊渟的生得更密。
“往后,楚七的后宫就只有司九一人了。”楚岳峙眼看着楚慎独将司竹溪与余隐送到宫门口,道:“我看圆圆年纪也到了,也该为他考虑一下太子妃的事,我还想出宫前能抱到皇长孙。”
司渊渟本来还有些复杂苦涩的心情被楚岳峙这老父亲聊家常的口吻打散,忍俊不禁地低笑几声,司渊渟道:“这还是要看圆圆自己的意愿,他若有喜欢的人,自会跟我们说。你也不用怕他会被我俩带偏,我瞧着他也不像是有断袖之癖。”
“哼,谁怕他被带偏,而且断袖之癖怎么了,我们这些年不也过得挺好。”楚岳峙才不在乎自己这个皇儿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反正若是跟他一样喜欢男人,回头在皇室宗亲里挑一个过继到膝下便是了,横竖这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膝下无子的皇帝。
“嗯。”司渊渟含笑应声,却又在心里默默道,不是挺好,而是很好。
楚七,有你,这些年我真的觉得很好。
眺目远望,看到司竹溪在宫门口紧紧抱过楚慎独后,被余隐扶着上了停在宫门外的那辆马车,司渊渟也抱紧了楚岳峙,在他耳畔说道:“楚七,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活了下来,重新拥有了这人世间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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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丧仪出自《明会典》的记载。
第154章 天子下嫁
宴清二十年,在司渊渟五十六岁生辰过后,楚岳峙将凉忱、钟清衡以及江晟召进宫中。
三年前钟清衡已经在朝廷上熬够了资历,晋为内阁次辅;凉忱要更早些,是在宴清十三年晋为内阁辅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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