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生咽下去,化疗的疼痛,覆盖了莫丞一所有的思绪。脑海里只剩下被病痛折磨着的大片空白。
他躺了一会,肚子一边作恶一边作响。
饿的时候,更让他反胃。医生说,胃部不适是他并发症之一,但还是要吃东西,光靠营养针是撑不了化疗的。
但是医生又十分戏剧化地告诉他,化疗会让他感到恶心想吐,这不可避免。
莫丞一想把胃切除了,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丢出去,也总比任它们折磨自己要畅快。
他躺了半日,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黄昏,饥饿感愈发强烈。想吃点东西。
可是护工护士都不在,这个时间点,他也不想麻烦她们,打扰她们吃饭。
打扰她们吃饭的后果本不严重,但有几个年轻的护士认识他,总会多嘴问一句裸照的事。
莫丞一很久没看报纸新闻,近乎所有关于他**的事情都是从给他换药的小护士那听来的。
那些护士没有恶意,可满眼的怜悯,比恶意更让莫丞一心痛。每一个眼神都在提醒他,他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了。
昔日在舞台上叱咤风云的人,现在半死不活的躺在病床上。
今天向叶香也不在,她已经去总部带H6表演
莫丞一六神无主地望着天花板,后知后觉。
现在已经没有H6了。
昨天下午,向叶香走之前告诉他,H6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现在是H5。
新闻发布会也开了,关于莫丞一**门的道歉信也公布了,莫丞一这才恍悟过来,他在Discover公司付出的一切,被彻彻底底地推翻歼灭。
包括和崔星武的关系。或许也包括那些丑闻。
他从一场游戏里解脱出来,进入了下一场比赛。他现在要和什么比呢,难不成和肝癌?
生命真的已经望得到尽头了。赢不了。
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了生命这唯一的底牌。
莫丞一逼着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他摸一摸自己的额头,伸长手够到了床头柜上的纸巾,撕啦一声抽出来,覆在脸上。
纸巾很快就湿了,虚汗和不多的眼泪一起被擦干。
他坐起身,下了床。现在尚且不用在全身插满管子,因为医生说,病情到了这个阶段,治疗以让病人舒适为主,心情愉悦会活得久一点。
莫丞一有点想放弃化疗。
他走出病房,黄昏时分的天空幽暗着,又透出来金光。英语里有一句话,Every cloud has silverlines。
这句话,俞冬在高考作文里写过,当时还和自己炫耀了一番,他把毕生的英文积累都用上了,这样才有机会和莫丞一考上同一所大学。
莫丞一听了只是笑,俞冬一直以为莫丞一是高考失利了才上的普通一本,但其实莫丞一是填了和俞冬一样的大学而已。
有点犯傻,年少轻狂,对学历不以为然。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就算他考了好大学又如何,现在还是会死,没考好大学和俞冬一起又如何,现在还是分开了。
时间会告诉他,所做的人生决定都是徒劳,命途向来多舛。
他愣愣地望着那些云,琢磨了一会儿,为什么不是goldenlines而是silver。
站了几分钟,收回目光,光斑留在眼睛里,让他不太适应。
想去坐电梯,但挤医院的电梯不是一个虚弱的癌症患者应作的选择,所以他走了楼梯。
扶着栏杆的莫丞一像个年过八旬的老人,颤巍巍地,一阶一阶走。好一会,等他从十楼走到四楼,听见了下面传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莫丞一心脏咯噔一下,往下看一眼。
俞冬举着手机在和人说话,他靠在三楼的楼梯平台的墙壁上,面色凝重。
莫丞一发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之后,像个罪犯遇到警察一样,仓皇地从四楼安全门出去,因为太匆忙而撞到了胳膊肘。
安全门是厚重的铁门,被用力关上的那一刻发出来巨大的声响,在空荡的楼梯间回荡。
俞冬被吓了一跳。
因为心脑血管科的病房在住院部四楼,走楼梯比搭电梯快,他这两天都是走楼梯。
手术之后,母亲昏迷了两天,昨天晚上才醒过来。和上次手术后不一样,这次她醒过来后,连话都说不清了,舌头打结,一说话就绞在一起。
她彻底的没了精神气,看起来全凭那几根针管和几台仪器维持生命。
喂?还在吗?姜雪伊在电话那边说。
俞冬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却说不准自己在想什么。
反应过来才知道,他在想刚才的摔门声是怎么回事。这两天忙得他神经衰弱,注意力都难以集中。
姜雪伊便继续道:事务所已经联系上钟男旭了,他给了很多线索,关于我哥死前的一些没公开的视频,你知道吗,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我哥的日记本。
俞冬推开沉重的逃生门,走进了一间病房,母亲皱巴巴的嘴里含着一个薄薄的管子,眼睛一斜,看见俞冬,便努力地笑了一下。
俞冬哽咽一声,回应姜雪伊:日记本?里面写了什么?
姜雪伊好久没说话,俞冬一手拿着电话,一边用蘸了水的棉花棒给母亲擦拭嘴唇。
许久,姜雪伊沉重地说:我哥被性侵的全过程,每一次他都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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