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景泽看着水线在距离杯口一指节的地方停下后,开口道:“我马上要转去亲勋翊卫了。”
简穆眼珠一转,目瞪口呆:“将军?!”天呐,昭景泽才多大,这就要三品了吗?可是不对啊,昭景泽这几年虽然没闲着,但又没打仗,不可能升这么快……
果不其然,昭景泽看简穆这样就忍不住乐:“想什么美事呢,羽林中郎将。”
简穆稍稍冷静了一点,想了片刻,脸上喜色更甚:“恭喜侯爷。”虽然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的品阶也是正四品上,但其前途可不是右司御率可比的,这是奔着未来禁军大将军去的啊。
简穆两只爪子一摊,递到昭景泽的面前:“喜钱!”
简穆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昭景泽真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了他的手掌上。
简穆怔住,愣愣地看向昭景泽:“真有喜钱啊?”
说着,简穆收回手臂,一手捏着信封底部,向下一倾,一枚印章就掉在了简穆另一只手掌上。
“哟,青田石的啊。”简穆手指灵巧地转弄印章,看了看印文,之后,简穆起身走到书桌旁,打开盛着印泥的银盒,以章蘸泥,在一张宣纸上印下了缪篆的「素雝」二字。
“如何?”
耳边响起问询声,简穆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刚刚拿到手的礼物就差点儿被他给扔出去。
昭景泽自然也感觉到了,瞄了一眼简穆通红的耳朵,挑起一边眉毛:“这么敏感?”
知道我耳朵不禁事,你还不离远点儿说话!感受到拂过耳边的热气,简穆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要烧起来了,喉结滚了滚才勉强捋顺了声音:“咳,挺好的。”
简穆略微侧过头,瞳仁中印着昭景泽黑沉的眸子以及眼睫映出的一小片阴影,轻轻问道:“你刻的?”
“嗯。”
“长含。”
“嗯?”
“你再对着我耳朵说话,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了。”
“呵……”昭景泽低笑出声,略退开一步。
简穆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表情才彻底转过身体,面向昭景泽。简穆一手握着印章,一手撑着书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
那个不眠夜之后,平静了几个月的心湖,仿佛某条沉睡已久的大鱼突然苏醒过来,急需氧气般地在湖中上上下下地翻腾,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水花,似要泼醒某个始终站在岸边的人,又似在邀请那人下水与他一同戏耍。
简穆望着伸手可及的昭景泽,总觉得他刚刚是故意的,可又不敢问:你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试探,或者……
简穆感受着昭景泽的呼吸,喉结上下滑动,半晌后终究把那念头压了下去:“我都不知道,你竟然会雕刻。”明明是个艺术细胞为零的家伙。
昭景泽眸中华光一闪一逝:“别小瞧人啊。”
简穆想接口,突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时机错过,室内便又静默下来。简穆眨了眨眼,救急地先露出一个笑容,心里却有些着急,再不说话,会不会有些尴尬啊……
昭景泽看着简穆的笑容越来越夸大也越来越僵硬,暗暗叹口气,开口道:“印章算是送你的成人礼吧。”昭景泽也是去年才知道,简穆是不过生辰的,也就没用生辰礼的名义。
这题简穆会答,迅速回道:“哦,谢谢,我很喜欢。”
昭景泽有些无奈,向榻边扬了扬下巴:“信封里还有东西,去看看吧。”
简穆亦步亦趋地走到榻上,没拿信封,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冰凉的薄荷水降温,喝完才拿起信封,撑开信口后,简穆食指中指将里面的红笺夹出来。
打开后看了上面的内容,刚刚冒出的旖旎情绪瞬间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简穆看向昭景泽:“干嘛给我你的名帖?”
名帖算是这个时代的名片,但印着官印和私印且写明了「凡事请托」、「所赠之人」的名帖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名片,简穆若拿着这张名帖去求人办事,和领着昭景泽本人去求人办事的效果几乎没有差别。好事则罢,若简穆是去干坏事还被抓了,昭景泽要付连带责任的。除非必要,除非信重之人,没有官员会将这类名帖送出去的,简穆连简爹的名帖都没拿到过呐!
简穆顾不得感动,联想到昭景泽的职位变动,心中隐约有不好的猜想,但又不想承认,盯着昭景泽只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昭景泽也走回矮榻,食指抵住简穆的眉头:“你这是什么表情?”
简穆在感受到昭景泽的食指的触碰时,才察觉自己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简穆伸手攥住昭景泽的手指,拉到桌子上,重复刚刚的问题:“我好好在京城住着,你送我名帖做什么?”
昭景泽任由简穆攥着他的手指,牵起唇角:“暂时不能说,但你应该猜到了。”
简穆回忆着最近看到的邸报,说了一个名字:“平壤。”
平壤城是高句丽的一座城池,毗邻新罗,两国在四月前才在平壤附近干了一场。新罗是大齐属国,与高句丽不和,而大齐与高句丽的战争也打了不止一次了。简穆会关注到这事是因为简怡,简怡之后要带着叶氏去拜见简爹,而简爹的任地,登州,距离高句丽虽然隔了海,但从港口走,真的非常近,属于分分钟就可以出国的距离。
昭景泽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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