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和煦,枫林山捎来一片孤寂,哭泣声传遍整座山头,王氏啜泣几近昏厥,怀里刚出世的孩儿哇哇大哭,她不明白自己的丈夫自始至终守着这片江山,却换来这等下场,楚蘅忍住那身为男子坚毅的眼泪,道:「王夫人,眼下这片江山已经不安全,你必须另外要找个栖身之所,以确保你的安全。」
「这片山林我住习惯了,这里有他与我的种种回忆,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楚蘅见她心意已决,道:「我会时常来探望你们母子,为了这个孩子,你要多保重身体。」
深夜里,寇羡全身是伤的躺在草蓆上,身上的血痕隐隐作痛,他闭目养神,仔细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突风吹进牢狱里,一道黑影在牢狱间穿梭,最终停在寇羡的牢房前面,寇羡知道有人闯入,担忧的心思涌上心头:「你怎么还是过来了,你快走。」
见黑影不为所动,寇羡眉心一皱知道眼前此人并非花海棠,又道:「你是谁?」
他缓缓睁开眼,讶然地说不出话来:「你…」
一个大早,陈常寿提了一条黑色长鞭,笑道:「怎么了大将军,想清楚了没有,说还是不说?」
寇羡慵懒的躺在草蓆上半睡半醒的按着伤口,「是不是我跟你说,你就会放过其他人。」他一如反常的心平气和,寇羡是个聪明人,同时诡计也相当的多,这突然其来的诡异举止让陈常寿不免有些怀疑,但怀疑归怀疑,才过一晚难不成会有大罗神仙降临不成?
官兵拿着纸和笔草草的扔在地上道:「快写。」
寇羡勉强提起右手吃力的写下他所知道的兵法,梁荣绍的兵阵图咬文嚼字过多,除非是军事高手,否则要领会箇中含意根本是难如登天,约莫一个时辰后,上千字的文稿歷歷在目的烙印在眾人面前,陈常寿志得意满乐道:「给我看好他,这文稿我会呈给朝上,兵法是否有造假,一览便知。」
寇羡喘了一口大气躺在草蓆上,他的伤势并不轻,「还剩三天。」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花海棠迟迟等不到消息,心急如焚抓着韩苍朮失控的要去劫狱,她哪顾的了这么多,第九天了,说好的十天,迟迟等不到寇羡回来,这次她不顾花夜兰和楚蘅的拦阻,即便是忤逆恩师也要去救挚爱的人。
花夜兰在无奈之下只好点上穴道让她和韩苍朮昏睡,花夜兰又怎么能不明白失去挚爱的痛楚。
楚蘅难过道:「药谷弟子回报,明日午时直接处死寇羡,这等消息如果再让花姑娘知道恐怕…。」
花夜兰含泪不捨轻抚着花海棠的脸颊道:「如今真的别无他法,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寇羡,你的兵法写的鏗鏘有力,头头是道,朝上很是欣喜,如今你也可以安然去陪你死了的恩师---梁荣绍,他会很感激有你这么优秀的学生,还有你那的好姑娘,我会好生呵护她的。」陈常寿仰天而笑,寇羡不顾身上的鞭伤在地牢里嘶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告诉你,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也会有报应!」
这话刺耳的让陈常寿对他吐了一口恶痰,「来人,给我打,重重的枉死里打!给我打到连阎王都不认得他!」
这一晚,狱里传来无止境的鞭打声和唾弃声,寇羡被打的体无完肤,他渐渐失去疼痛的感觉,捧腹跪地,这对一代梟雄来说情何以堪,这么简单的伎俩寇羡又怎么会轻易地上当,他扼腕,同时也痛恨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陈常寿抓着那散乱不堪的头发笑道:「朝上有令,明日午时要将你处死,所以今天还不能送你去见见那位梁大总帅,你说是一剑把你杀了还是赐个毒酒让你痛不欲生慢慢归西呢?」
寇羡不语,只是不停的窃笑道:「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走着瞧。」
第十天午时,官兵拿着毒酒走到寇羡面前冷言道:「喝下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寇羡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杯玉瓷做的酒杯,嘴上喃喃道:「说好的十天,终究还是让你等不到,是我对不起你,海棠。」
转身一口喝下那充满对险恶江山恨意的毒酒后,腹部开始作痛,一滴滴的鲜血从口中流出,他痛不欲生的躺在地上,含泪道:「我对不起你…」
此时花海棠从噩梦中惊醒,全身盗汗如流,「寇羡…寇羡…寇羡…。」
起身衝出厢房,跟破甲和竖乙撞个正着,「花…花姑娘你要去哪里?」
花海棠失了神紧抓着衣襟道:「这里是哪里?现在是甚么时候了?寇羡呢?寇羡在哪里!!!!!」
一个焦急难耐的姑娘一旦使上力气,连巨石都能轻松抬起,这衣襟已经被扯下一小角,破甲险些喘不过气,竖乙连忙将两人分开,支吾道:「花…花姑娘,这里是五毒寨,今天是初七,寇…将军他…」
「他怎么了,你说阿,他是不是在我们的秘密地方等我?」
竖乙跟破甲对视后难过道:「寇将军已经在昨日被处死了。」
什么!这又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要她等上十天,只要十天一过他就会回来,今天是第十一天,不只没有等到自己的盼望,却莫名要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绝望,一阵重击打满花海棠的全身,她傻笑道:「你们为甚么要骗我,死了总要见到尸首吧?尸首呢?尸!首!呢!」声音之大回盪整个山谷。
「在枫林山,他的尸首葬在梁总帅身旁…」
她失了魂来到枫林山,密林的绿叶已经佈满整座山头,一个失了魂的躯壳漫无目标找寻她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她情愿在这里找上七天七夜都找不着,她寧愿这只是一场恶梦,她找了许久始终没找到,她会心一笑喃喃道:「果然是假消息,你在秘密地方等我对不对?」
岂料她再往前踏一步,后头飘来一阵阵薰香味,她偏头一瞧墓碑上写的是梁荣绍的碑文,一旁则是秦白央,再侧眼一瞧,寇羡二字的墓碑直挺挺坐落在秦白央墓旁,花海棠紧抓着自己的心窝,意外的她并没有留下一滴眼泪,她痴痴的望着寇羡的墓碑,碑文竟然是写着通敌卖国等一些不堪入目的字眼,但这对花海棠来说已经无关紧要,寇羡的志向和抱负难以在这个江山得到赏识,她不屑一顾。她只要心爱的人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他明明说好的要娶她,然后生一对像爹娘的儿女,这些事对她和寇羡来说怎么会如此困难,她看着寇羡的墓碑眼神空洞,双眸的泪水已经不知道怎么倾泻而下,她觉得接下来的人生是虚无的,那颗不堪负荷打击的心窝严重缺了一大块,嘴上喃喃道:「你知道吗,这一次我是真的很讨厌你,很恨你,你为甚么要骗我,明明是十天,你却让我在第十一天等到这个消息,下辈子可不可以不要再欺骗我,这辈子我们不能长相廝守,我们就提早过下辈子,可好。」
她拿起随身携带的小刀,抵住自己的脖子,绝望的挤出一抹微笑道:「我们说过,生要一起生,死要一起死,一起走奈何桥,一起喝孟婆汤的,寇羡…等我…」
她轻闭双眸,眼前的景色是她与寇羡相处的点点滴滴,纤手俐落的一刀划过毫无遮掩的颈脖,眼前的美好开始模糊,那完整记忆开始破碎,倒下去的那一刻,耳畔听到细小的声音,「娘亲。」
「娘亲」,是谁?谁在叫我?
花海棠张开那沉重的双眸,一个人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嘴上虚弱道:「寇羡…你来接我了吗?等我…不要丢下我。」
第六十章-生死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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