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坐了很久,却决定不再联系你。
不会再给你发邮件了。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这些邮件,就当没存在过。
我不会再允许自己在你面前展现脆弱
最新的一封,是今年
9.25
我回国了。
觉得视线一片模糊,再也看不清屏幕上的字,直到眼泪落到了桌上,宁清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哭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不到的。
我只是......以为我们彻底断了联系
她扯过纸巾,擦掉了眼泪,突然站起了身,将睡衣换下,拿着手机和包,边跑边打车,去自己家。
自己的出租屋好几天没回,宁清连鞋都没有换就冲进了卧室,看到床头柜上的那本书时,她停下了慌乱的步伐,慢慢走了上前,把那本书抓在了手里,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在家时,这本书就放在了她的书桌上。
他在注册邮件时,随手拿了这本书,翻到了最后一页,把复杂的密码写下,说怕你忘了。
这些年,她到哪,都把这本书带着。
她只看到了扉页的字,偶尔再翻阅一遍内容,却从未翻到最后的空白页。
命运写在了开头,却吝啬于告诉她,我把捷径给你了。
窗帘拉着,房间里所有光源只有那一小方的手机屏幕。经过反复操作后,她重新登陆进了那个邮箱。
地板很凉,房间很冷,整个人如同僵硬了一般,只有指腹在屏幕上的滑动。一条条的,看完了这些年他给她发的所有邮件。
许久,“砰”的一声,手机砸到了地板上,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消失,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安静到仿佛让人以为她睡过去之时,她跪坐在了地上,抱着床上的一团被子,将脸埋了进去。
再嚎啕的哭,也会被厚实的被子吸了声,化作嗡嗡的呜咽声。纸巾擦不掉的泪,可以被棉花吸去了只在被套上晕染作一团湿意,无从分辨到底流了多少泪。
手无力地在床垫上捶打着,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肯翻到最后一页,是忘了,还是不愿意?
为什么没有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
那段时间,那么密集的邮件,他是在向她求救。她的昕远,那么高傲又自信的一个人,当他说坚持不下去时,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隔了三个月,才有了下一封邮件,一定是出事了。
她好恨自己,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没有回复的邮箱,像是冷漠的旁观者,看着他陷入黑暗,看着他挣扎,都无动于衷。
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找自己?为什么还要来帮她?
她有什么可值得的?要恨她就恨到底不好吗?
这是他藏在深处的伤痛,他要她装作看不见,宁清不知道,她该不该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是一切追问又是那么颓然无力,揭开伤疤是种痛,一如她不会在他面前提当年的事。
许久,当再无泪可流时,宁清拿起手机,哭肿的眼畏光,看到手机屏幕时下意识闭了眼,想起身开灯时才发现腿已经彻底麻掉,半趴在床上点开了微信与他的聊天界面。
问他,你在哪?
元旦一场午宴,一场晚宴。
没了午宴的人多热闹,晚宴是与更亲近的自家人一起吃。自家人便不必推杯换盏,更没有劝酒,只舒舒服服地吃一顿饭。
中午时宁真便被问,昕远终于回国了,怎么元旦都不回来一起吃顿饭。她只得解释了儿子在创业,自己当老板,哪里分工作日休息日的。
自是被夸了儿子能干,都不用劳烦家里安排工作。虽然知道这是场面话,都不知道儿子在干嘛呢就这么夸,但宁真还是挺受用的。不管创业怎样,都是自己在操持着一摊事,从不问家里要钱。
晚饭跟哥哥和几个平日里联络热切的表亲吃饭,上次昕远回国时都已经跟他们聚过餐,自然没了被问的烦恼。
侄子这次都带了女朋友一起来吃饭,小姑娘知书达理,很文静,估计明年就要定下来了,宁真想起儿子的事,心中不是滋味。
一大家子人,站起身说了贺词,一起碰了杯,各自喝了口杯中酒水后刚坐下时,包厢的门被猛然推开。
“昕远?”坐在主位的哥哥看向了门口。
宁真转了头,看到儿子似是风尘仆仆地赶来,但脸色十分不好看,盯着她,一副要拿她是问的神情。
他的情绪控制能力一向很强,几乎不会向身边人发火,此时这种愤怒着人直接就闯了进来的状态,着实不对劲。
宁真微笑着问他,“昕远,你怎么来了?什么事?”
赵昕远到底是控制住了自己,不会让她在亲友间下不来台,进来后对着长辈们一一问好,说自己有朋友在这要招待,听说你们在这,就过来打个招呼。
寒暄完,他低了声对宁真说,“我有事找你,回家说。”
儿子走后,宁真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有哥哥在这招待着也不失礼数,她就找了借口先走了。
她喝了点酒,喊了司机送回家。走上台阶正要开门时,闻到了一股烟味,是从右手边的院子里飘来的。
即使白天有太阳,院子里都觉得冷清,冬天就被荒废了没人去,更别说是寒气重的晚上。
他坐在并不出声,只有手中香烟的光点随着他吸吐的动作移动着。
宁真打开了院子的灯,走了进来。
见了灯,他眯着眼把最后一口吸完,掐着烟头按在烟灰缸里,将火星子熄灭,余烬的烟灰冉冉升起,在寒冬的冷空气中消散。
赵昕远很少抽烟,成瘾性物质不能帮助解决问题,有瘾不是件好事。当发现自己对任何物质有瘾时,他都会自虐式地戒除,不允许自己被掌控。
尼古丁可用于镇定精神,刚刚在门口超市买了一包,也就允许自己抽两根。
只是听宁国涛说了个大概,细节是当初在狱中的他一概不知的。
赵昕远看向走过来的他妈,“坐。”
宁真看着桌上的可乐,他从不喝这玩意,怎么想起来买。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掌控别人的命运,是不是很好玩?”
“你是指什么?”
“你为什么能够自大到为我做出决定,让她跟我分手?”
“是她为你做出了决定,昕远,是她把你卖了。”
赵昕远笑了,“妈,不要在我面前说这种话。这件事谁都有自己的版本,而我,只相信她的。”
真是好手段,才两个月,就又将他哄得团团转。
“如果你心里都有结论了,那来找我干什么?”
“可以听一听你的版本。当然,无论你的版本如何,都不会影响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你和她的关系?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关系。”
“那你这次想到哪一步?”
“结婚。”
“那这次她是不是要弄出个怀孕来跟你结婚?”宁真冷笑,“上一次,她跟我说,她跟你上床了。如果我不答应帮她爸,她就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来毁你名声。”
看着儿子的沉默,天很冷,她也不想在这多呆,站起了身,“赵昕远,我是为了你的自尊心,才没有跟你说这件事。你所谓的爱情,也不过如此。”
第53章
宁清的高三过得是快乐的。
高三,快乐,似乎这两个词是矛盾的。一考定半生、要坐穿板凳、拼尽全力、不敢松懈、对得起自己与父母,这些苦大仇深的词哪一个与快乐有关?
为了错开高峰节省时间,午饭和晚间洗澡,学校都会安排高三学生早十分钟下课。饭点时,食堂近门的一角早已被一群家长占了座,爷爷奶奶居多,多是住在附近的,提着保温桶过来给孩子送饭。
学业也紧张了,周日休息半天,一个月才有一个完整的周末。
有人认为高考成绩只是对知识掌握程度的量化,看到失常发挥的,总要惋惜一句,这没发挥好,这不是ta的应有水准。
不肯承认,体力和心态,也包括在了个人实力中。
带了这么多届学生的老胡知道,发挥失常这句话就是用来安慰人的。高考就是场综合比拼,而非知识内容本身,没有发挥不好这回事。
老胡对待学生是放养式,这群学生本就自觉性高,若懈怠了,他敲打下就好。如真出现问题,大多都是学生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这时老师就跟个心理医生一样,喊出去聊聊天。
高三时,老胡也就喊宁清出去聊过一两次。
这是个挺特别的学生,虽然学习成绩不是拔尖,但她知识涉猎面广,很会思考。这种特质,不是学校教育能带来的,只能靠个人悟性和后天自我学习。比起学习能力,她更强的是心态,非常稳。这种学生,高考成绩就平常成绩,如果题目合胃口,还能弄出个超常发挥。
聊也没什么好聊的,只是提醒她说,要权衡好五门功课的投入。你物理化学那么强,都考双a加,但总分没那么好时,a加就是会被浪费的。
宁清倒是挺喜欢新班主任老胡,对她挺宽松。不必像高二时,一大半的烦恼都是不知班主任何时会发疯,要小心翼翼地遵守一切规则,就怕逾矩了一步遭了天雷。没了学业以外的烦恼,人明显会开心很多。
谁也不能将这一学年过得丰富多彩,六点起、十一点后入睡,醒着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学习。重压下难得的喘息,才显得更珍贵。鸡血与理想不总是有用,要有一丝甜、一点放松,才能骗过劳累的身心。
会在晚自习的课间一同散步;会在春天里的周日下午,他带着她骑车溜达;回宿舍时,她会得到一个晚安吻。
两人太过了解彼此,平日里他总是对一切都游刃有余,当宁清察觉到他偶尔的紧张时,虽不能体会在成绩排名上高处不胜寒的苦恼,遇上这种时候,她总会不动声色地主动拉他出去散步聊天。
赵昕远当然发现了她的特意,他十分欣赏她的内心强大,跟她在一起时,他的心会很静。有时觉得她单纯到傻气,有时又觉得她什么都知道。
两个人偷偷的,藏得很好,不被老师和家长发现。
开了春,就是倒计时一百天。他们的夜间散步也变成了跑步,繁重学习带来的身体与心理的双重劳累在这三圈步中被宣泄。
赵昕远腿长,体力很好,跑步天生有优势,却压着速度,略在她前方,还能悠哉地跟她说两句话,但她显然只能顾着追上他,连话都说不了。
最后半圈时,他会猛然加速,带着她冲刺一百米。等到她实在跟不上时,他一把抓过她的手,拉着她跑。
宁清每次都累得跟条狗一样,觉得在被他训练,跑完人仰马翻累到想一屁股坐下,他都不让,扯着她再慢走一圈。
这样的确很解压,疲惫被赶走,又能回去再学习两小时。
这一百天,过得太快了。
进入六月后,一场大考在即。已经不上课了,进入了自主复习老师答疑环节。所有学生的状态如同一根皮筋,已经被绷到了断裂点之前。即使绷断了,也要重新打个结再次拉紧,把这三天坚持下来。
黎明破晓前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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