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络却不愿轻易放过他,嘲讽道:“襄阳城中,竟然有人能截杀丞相?你这个皇帝是如何当得?我且再问你最后一次,阿翁是怎么死的?!”
刘维也有些火气,即便是亲妹妹,也没有这般质问皇帝的,她可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可曾知道他们是皇帝和藩王,是君臣关系?
“清河王,慎言!”他冷冷道。
“阿母去了才多久,好好的阿翁怎么会没了?”刘络咄咄逼人,“你当天下人的耳朵都是聋的,当天下人的眼睛都是瞎的?”
皇帝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心情,声音冷然:“有话便说,清河王。”
“阿翁是你害死的?”
“放肆!”刘维暴怒,拍向桌案,他自幼跟着赵云习武,并不是只会念书的文人。当下那上好桌案便被拍裂了一道,皇帝眼含杀气警告道:“你是朕的亲妹妹,朕不与你追究。若还敢说这般大逆不道之言,别怪朕不念同胞之情。”
难道你不想将我除之而后快!
这句话终究没有说出来,刘络也清楚,说出来就等同于和兄长彻底翻脸。父亲尸骨未寒,母亲才刚走了一年,他们若是兄妹阋墙,岂不是让父母在地下寒心?
只是有了这一遭,兄妹之间的隔阂便更深了,更有好事者弹劾清河王,却都被刘维留中不发。贾诩不肯担任丞相一职,便由法正接任,不过法正年纪也大了,都快六十的人,估计也干不了太久,便先培养着费祎等人。
要说法正肯定是讨厌诸葛亮的,从他们当谋士起,这两人就八字不合了。但老对手真死了,反而开心不起来。有什么好高兴的,他们这一辈老家伙,不都到了快走的时候了吗?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
公元233年,天瑞三年,司马懿在朝堂上压倒了曹爽,大权在握之余,便又一次率大军来犯。理由也是现成的,曹叡被刘蓉害死,刘蓉是南汉细作。
刘维封赵云为大将军,又遣姜维、魏延为副将迎敌。只是万万没想到,赵云估摸是年纪大了,还没等到了战场,便得了急病而亡,顿时群龙无首。姜维和魏延彼此不服,马谡根本没有发言权,随军而去的费祎每天的工作,就是拉拢这群一言不发就要干架的将军。
这样还打个头?直接给司马懿送菜了吧!
归根到底,是军中没有镇得住所有人的主帅罢了。刘玥走了,诸葛亮走了,连赵云等老将都一一病故,年青一代各不相服,除非刘维亲至,可总不能凡事都让皇帝亲征吧。毕竟已经称帝了,不像刘玥那时候,顶着诸侯的名头到处亲身上阵抢地盘。
果然,刚和司马懿大军接触,就吃了个大亏,并且节节败退。战报传回,群臣哗然,有人想启用还健在的老将甘宁,只是甘宁都多大岁数了,而且手中水军陆续给了刘络。嗯,说起来,清河王的水陆二军,各个骁勇善战,只是陛下忌惮,轻易不让他们离开扬州。
若是从水中攻击,打司马懿一个措手不及,倒是个妙法。只不过……
“先生也是来劝朕的。”刘维苦笑,先是丞相法正,接着又是兄长刘缘,似乎各个都认准了他嫉贤妒能,强压着皇妹不给出头。
他确实不喜欢刘络,但毕竟是亲妹子,而且他心眼真那么小吗?之所以不肯用她,不过是因为刘络这脾气太暴躁了,颇有几分当年张飞的性情,又过于年轻,平时只打打山匪海匪倒是无碍,可面对魏国大军,他岂敢随意启用为主帅?
贾诩倒是没说什么,颤巍巍地往前走,吓得刘维赶忙起身来扶。他老师活到这把年纪,都能算作人瑞了,他是母亲第一个谋士,也是自己跌入谷底后来拉他的人。
“陛下不爱听的话,老臣才不说呢。”贾诩慢吞吞道,“那些人拐着弯来拜访老臣,臣烦不胜烦,所以才跑这一次,叨唠陛下,也堵一堵那些人的嘴。”
刘维哈哈大笑,扶着他坐在软座上,又亲自给他倒茶。
“老了老了,都没个清净的时候。”贾诩也不客气,伸手拿了杯子,眯着眼回忆道:“臣倒是想起了年轻那会儿,那才叫忙得没完。先帝手下谋士少,又因是个女子,年岁也不大,哪怕其父是荆州牧,又有凤主的名号,也没人来投奔。”
刘维甚少听到这些,平日里谁不是对刘玥大加赞扬,仿佛他母亲从生出来起就是帝王之尊,喝着奶就收了无数大将名士。
看到皇帝兴致上来了,贾诩慢条斯理地说起那些往事:“那时先帝可怜得紧,手下拢共那么点人,还要受制于刘荆州,两人虽是亲生父女,却耐不住蔡氏从中挑拨,很是过了几年苦日子。像先帝这样的脾气,却硬生生忍了下来。”
“算上武侯,也不过两三个心腹,处理全州事务和军务,还要防着蒯氏和蔡氏。那是整日整夜也没停的时候,那时老夫就想,什么时候能有个清净日子?什么时候主公能立起来?”贾诩笑眯眯道:“主公年幼,靠着刘荆州才有了兵权和益州,但老臣就是知道,主公岂会一辈子做池中之鱼,笼中之鸟?”
“谁也拦不住的,先帝亲生父亲不行,蒯氏蔡氏不行,便是周瑜曹操也不成。一朝化龙,便飞龙在天,旁人见她年幼,却不知有些人注定生而不凡。若天地够大,便是顺龙,若是执意阻挡,便是结了冤仇,成了逆凤。”
贾诩慢慢说完,放下茶杯,笑道:“老臣总算是叨扰完了,陛下无需放在心上,毕竟您才是一国之君,但凭君意,无问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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