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昱凡和周谅走进绿洲,这绿洲不是前两天他们所见的海市蜃楼,而是真实存在着,不过它并不大,也许只要花一天就能绕完整座绿洲,但这里有好几座大小不一的池子、水潭,而且水看起来都清澈见底,水里还有一些看来无害的小鱼小虾。
周谅看到这片好风景就开心的跑到水边,捡起石子扔着玩,扔了几颗石子后回头喊姚昱凡说:「师父,这池子乾净又安全,我们都跑了几天,灰头土脸的,来洗澡吧!」
姚昱凡走近水边看了会儿,确定安全无虞后就说:「进帐篷里也能洗,何必要在这种地方,你要洗就自己去洗,我站那儿给你守着,洗好了再喊我。」
「喔。」周谅一脸可惜,小声嘀咕:「师父都多大的人了,还会害臊呢。」
姚昱凡走开时骂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嘻嘻嘻。」
姚昱凡背对水池站在稍远处守着,听周谅洗澡时跟阿贵说话的声音,心想周谅的性子实在活泼,杨道友曾前就很宠着她吧?不过要是他们兄妹俩的性情调换的话,他还真不晓得该怎么相处,所以活泼也好吧。
周谅不仅洗澡,还和阿贵在玩水,她把阿贵当石子一样打水漂,紫毛球在水面弹了十多下扑到对岸,再发出一道小小的电流自个儿飞回来,阿贵凌空「嗡」的炸出轻响,紫毛乾爽了,又被周谅拋掷出去,似乎也觉得这样相当刺激好玩,主人跟灵宠俩玩得不亦乐呼。
「好玩不?」周谅捧起掌上的小紫球问。
「嗶嗶、喵呜,嗶!」紫毛球跳了跳,像在催促周谅再多丢几遍。
「来了啊,嘿、去!」周谅光着身子丢掷阿贵,阿贵这次飞太远撞到对岸树丛里,她笑弯了腰,阿贵沾了一堆尘土回来,可怜兮兮的泡着水让主人搓洗乾净。
周谅玩够了就让阿贵上岸等着,她上岸把身子擦乾净,准备着衣时起了些顽皮心思,故意磨擦衣物假装着装完,朝姚昱凡喊:「师父我洗好啦,轮到你了。」
「嗯。」姚昱凡应了声,回头就被赤裸身子的周谅吓个半死:「哇!干什么你?」他急忙背对周谅,匆匆找了自己的衣裳往后拋:「给我穿上!」
「噗哈哈哈哈。」周谅爆出一串笑声,拿起自己的衣裳穿套,忍着笑意说:「师、师父,噗哈哈,我真的穿好衣服啦,你、哈哈哈,去洗吧,不气了哈、我、哈哈哈,就逗你玩的嘛。」
「嘖。」姚昱凡忍不住咋舌。他曾听杨道友聊过一些周谅顽皮的事跡,没想到自己也有受此惊吓的一天。周谅虽然常在山野间跑,却不容易晒黑,那白花花的身子只瞥了一眼竟就那样烙在他脑海,令他大为困扰。
「师父,你也快去清洗啦,不然下一回能放松沐浴还不晓得得是何时。对不起嘛,我不会再这么吓你了。」
「住口!」姚昱凡气恼回头瞪她,但他习惯宠她让她了,自己又不是会轻易骂粗话的性子,当下什么都骂不出来,只得瞪了几眼让她站远些,逕自去沐浴。
男人洗澡多是比女人快,姚昱凡也不例外,他修为较高,平常又是真气护身,本就不沾惹什么尘埃,只是顺着徒儿的意思稍微在水池里放松一下,消缓怒火。他脸上、颈子和身上微微的潮红也不晓得是气的还是怎样,总之他的心绪还有些乱,一时半刻未能平缓。
片刻后姚昱凡上岸,穿回衣裤时不由得轻叹,他想周谅始终是孩子心性吧,那么纯真率性的女子,也实在是难得,总比受创后变得阴鬱、性情捉摸不定来得好,他还是由衷想好好守护这徒儿的。
着装完毕,他回头找寻周谅身影,发现周谅倚在一棵树下望着他,嘴角好像闪着水光,当即蹙眉问:「你流什么口水?饿了是不?」
周谅猛回神:「哦、噢,对对,是有点饿了。我跟阿贵去找附近有没有能吃的果子吧。」说完就逃跑似的进了树林里。
「别跑太远!」姚昱凡出声提醒,忽然想到方才周谅好像一直面向水池的方向,半点也没回避,那不就意味着周谅一直在看他泡澡……
嘖,这ㄚ头!
周谅跑开一小段路,捧着阿贵喃喃:「阿贵,你说师父有没有可能也有一点喜欢我啊?唉,我知道偷看是不对的,可我那会儿就有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瞄了下就挪不开眼了嘛。可是我,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真是的,算了。」
阿贵轻轻晃着小小圆圆的身子,像在聆听也像在安抚周谅,又喵了一声蹭蹭她手指。周谅温柔笑了笑,捧起阿贵在颊边蹭:「真可爱啊,你这样的宝贝怎么就愿意跟着我呢?虽然我是很厉害,但我也晓得自己的性情不沉稳,让人觉得不可靠的。」
「喵喵。」阿贵黏在他指上晃了两下,像在说没这回事儿,因为彼此已定下契约,周谅多少也知晓牠的心情。
「谢谢你安慰我、陪着我。你刚诞生就被那么多人覬覦,又老是挨饿,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等将来呢,我们和师父一起变强,然后就称霸修真界!」周谅说着远大的志向,想着那样的将来里有很多她珍惜的亲友,开心得笑了笑。
「不过,这里的草木虽然多,但是好像没见到几样能吃的东西。」周谅开始在林子里觅食,看到树丛间一小片草地里有许多像粉白蒸饃的圆形物体,其周围有一圈开裂如花瓣的浅红片状物,尖端微微往外翻捲,她一见就知道那是某种唤作地星类的蕈子,只是没见过长这样顏色的。
一些蕈子的圆球从中央微突的孔洞开始喷出淡粉色烟雾,由于不晓得它是否有毒性,周谅及时掩住口鼻退开,但她退得太急,一个不留神踩到后方树丛里的同类蕈子,一大团粉雾倏然喷出、笼罩了她和阿贵。
阿贵当即膨胀身躯,用变长的紫毛包裹住周谅,并驼着她远离蕈子生长的地方,阿贵似乎不受那些蕈子影响,但周谅已经昏迷,双颊微微晕红,浑身开始发烫。
姚昱凡很快找到他们,见状大惊:「谅儿!」
正所谓祸不单行,偏在此时一阵天摇地动,整个绿洲都在震荡,所有池水也变得沸腾冒泡,地面正在往上隆起,姚昱凡立刻抱起周谅护住,阿贵也缩小成一球停在他肩上。
「这地方怎么回事?」姚昱凡像抱孩子那样让周谅趴到肩上,单臂托着她跑到绿洲高处俯瞰,隆起的绿洲周围出现许多兽人操作战车攻过来,战车上机关各有不同,有的投石,有些则架着大型弩箭,那些兽人的皮肤多半都有着黄、绿色鳞片,有些头上冒着尖角,而且身后拖着长尾,部分是人首,部分则是兽首,兽首看得出是蜥蝪。
许多大石块和弓箭被拋射至绿洲,绿洲升至一个高度后猛然震了下,发出尖锐怪叫:「嗶──」
那叫声和阿贵有点像,可是更加刺耳,姚昱凡在此时也察觉到了这座绿洲根本是一隻庞然大物,这头怪兽抬起一隻前脚啪的将两座战车打坏,兽人们仓皇逃散,怪兽吐出鲜红长舌黏住那些逃开的兽人吞到嘴里,其馀兽人们忙着重整队型再次进攻,然而这头绿洲巨怪实在太大隻,稍微转向有点动作就能将兽人们的阵型冲垮。
姚昱凡思量着该帮哪边才好,绿洲方才一直没有攻击他们,也许是没发现他们在身上,不然他们的下场或许也跟那些蜥蝪兽人一样,兽人们或许还能试着沟通看看,他想了想决定帮那些蜥蝪。
姚昱凡抱着周谅跃上高空,下一刻变成巨大金蛇落到绿洲巨怪面前,而周谅则被他护在蛇身盘起的某片蛇鳞之中,他直起上身打量绿洲,发现那好像是隻巨蛙,头身顶着一座绿洲的样子,平常都把大半个身子埋在沙漠下。
「嘶!」姚昱凡吐信,巨蛙动也不动,那些兽人也都不敢妄动,他们不晓得怎么会凭空出现一隻大金蛇,全都吓呆。
一个兽人鼓起勇气问:「你是哪里来的?」
金蛇答:「路过的。这隻蛙怎么回事?你们又是谁?」
兽人说:「我们是锦蜥族,这太古雨蛙霸佔水源,害我们都快过不下去了,只好联合各族来赶走牠。您、您是金蛇,是神将?」
「不,我只是路过而已。」
那兽人根本不听姚昱凡否认,逕自拜求:「求神将助我们驱赶太古雨蛙!求神将──」其他兽人也纷纷跪下拜求。
姚昱凡:「……」他又无端捲入麻烦事里了,他看向对面绿洲怪,也不知那头巨怪听不听得懂他的话,但他还是尝试传递意念道:「不想死就离去吧,否则今日难以善了。」
蛙向来都怕蛇,可是那头绿洲巨怪仗着自身庞大体型,竟想赌一把,牠眼力极差,却嗅到蛇身盘起来的地方好像有一小份可口的活物,感觉到金蛇小心隐藏那东西,巨蛙认为那定是金蛇的宝物,牠动也不动持续观望。
金蛇吐信冷冷道:「还不走?」
巨蛙突然吐出长舌将金蛇鳞片底下藏着的活物黏走,牠得逞了!
「孽障!」姚昱凡看周谅竟被夺走,当即震怒,甩动蛇尾鞭打巨蛙头顶,他鼓足真气让身形更加巨大,蛇尾捲住巨蛙将之反覆摔打:「你个混帐,给我吐出来!」
呕,巨蛙吓得惊恐吐出周谅,牠还感觉舌头被电得发麻,金蛇极为紧张的衝上来护住那渺小活物,牠趁金蛇分神时赶紧逃了,兽人们也并未追上牠。
「谅儿!」高耸参天的大蛇一下子又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个身形頎长的少年,少年面色惊慌衝去抱周谅,周谅浑身都是黏液,她的身体还在发烫,显然是早先误吸了蕈子喷发的毒雾所致。
兽人们不敢贸然上前,隔得稍远喊话:「金蛇神将的伙伴受伤了?不如回我们族里,让巫医看看?」
姚昱凡赶紧找出一颗治百毒的丹药餵周谅吃,横抱起周谅回话:「那就拜託了。」
***
月岛一处生满珊瑚的陡坡上有许多奇特的鱼,其中一类鱼长得像杨慕珂在书里见过的火鱼,牠们有许多种类,但都有着宛如羽扇的胸鰭,每根鰭上的刺都连着毒腺,这类的鱼不管什么种类都带着剧毒。这里看到的怪鱼大概也是一种火鱼,不过和他所知的红褐相间条纹不同,这儿的火鱼顏色不是极浅就是极深的紫黑或青蓝色,或许是因为那些珊瑚及附近的奇异水草都是这类顏色。
杨慕珂告诉明蔚火鱼的事,明蔚说他也见过,从前经过临海城镇时还尝过那种鱼的滋味,只不过没有特别好吃,印象不深。他们离地数丈移动,边观察边聊,杨慕珂说:「书里说火鱼的寿命长,短的也有十五、六年,寿长者能活百来岁,这里的火鱼看来特别肥美,我猜少说有几百岁,要不要取些火鱼毒,说不定将来有用?」
「也行,你挑哪隻鱼?我去。」
杨慕珂摇头:「我们来比试吧,各挑一隻火鱼。」
明蔚盯着他半晌,认为自己也该适时放手,不能总把对方当婴孩似的护着、拘束着,于是莞尔答应:「好啊。」
他们都挑了体型差不多的火鱼,不管谁的目标都是比自己还大两、三倍的大鱼,那些火鱼方才看起来游速缓慢,可是一被攻击就立刻展开毒鰭迅速游动。
杨慕珂已经能适应在水里移动,而且早在接近火鱼前就砸出符阵和阵旗,把火鱼困在礁岩间。火鱼在这里向来无法无天,少有天敌,所以也不需要躲藏,身形自然不像其他鱼虾那样小到能藏进珊瑚和岩石缝隙,只好拼命挥动毒鰭防御。
火鱼不仅毒鰭让人感到棘手,牠们还能製造漩涡,杨慕珂接近时不慎被漩涡衝击,整个人撞向附近礁岩,幸好他运气护身,反而把撞上的礁岩毁了一小块,却在同时惊动其他活物,下方暗处突然窜出一尾大海鰻,牠如蛇一般粗长的身体有些扁,所以一直都藏在底下的狭长缝隙中。
「呃。」杨慕珂闷叫了声,勉强躲开海鰻扑咬,火鱼在前方阵法里不断挣扎,阵旗不停生出泡泡,似乎是快要失效,他暗道糟糕,先变出一面盾来挡住海鰻再次进攻,再趁这间隙施展幻术,幻术令那些大鱼恍惚不再动弹,他套上在渊虹族逛集市买来的拳刃游过去,注入真气挥刃将火鱼及大海鰻宰了。宰完大鱼,又开始设法取出毒液,忙到半途看明蔚游过来问:「要不要帮忙?」
「好啊。你……」杨慕珂看他一眼,再朝他来处望过去,那里漂浮着已经死掉的大火鱼,鱼被剖了肚腹取出能用的材料,剩馀的明蔚就丢着没管,现在已经有许多小鱼虾围过来抢食了。
明蔚说:「你还解决了海鰻啊,这海鰻看起来好吃,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好。」杨慕珂浅笑,看对方也没有认真计较输赢的样子,还夸了他好几句,他心情也不错,之后他们就如这次一样陆续收集了一些材料,收获颇丰。
逛遍了月岛并没发现有什么聚落存在,他们又朝其他岛屿移动。明蔚在这儿所受的限制较小,也不必再被杨慕珂一直护着,两者同时朝最近的小岛移行,在这儿以灵气挪移既不是飞行,也没有辛苦游动,不过他们俩疾驰仍在水中带出一道急流,将一些水母群捲得乱七八糟。
杨慕珂开心笑了起来,牵住明蔚的手,两人在「空中」旋转几周,明蔚只是笑眼望着眼前人,落地后才念他说:「跟个孩子似的。」
杨慕珂眨着灰眸笑了笑,驀地凑上去啄了下明蔚的唇角,再若无其事道:「好啦,我看地图,这座岛是……」
接下来的十多天,他们把几座岛都晃了一遍,在其中一座岛上的小丘发现有一大片建物,看着像是一座城镇,有城墙护着里面的屋楼,只不过那些建物全都很渺小,连城门和广场的雕像也不及杨慕珂他们的巴掌大。
杨慕珂和明蔚俯瞰这片奇妙的小城镇,前者新鲜的笑了几声说:「哇,这怎么回事?谁做了这些?做工很精细啊。」
明蔚用神识探查道:「感觉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气息,这可能是一个阵法或是法宝。」
「这城做得那么好看,怎么不摆几尊偶人?」杨慕珂看明蔚没拦他,他伸手想碰触,忽觉自己脚下一空好像要坠落到某处,只听到明蔚喊他一声并扯住他手肘,紧接着就落到一片草皮上。
草皮长得都是水草,好多隻大海龟在吃草,杨慕珂将少年明蔚压在身下,他訕訕然道:「我们是不是中招了?」
明蔚轻推他胸口说:「先起来。」
杨慕珂替少年拍掉身上沙尘,起身环顾四周,见到稍远处的灰白城墙就说:「看样子我们掉进小城里了。」
「你们是谁?」一个人身鱼尾的男孩手执长棍大喊,他看清那两个陌生的外来者并非水族,惊慌尖叫:「来人啊、有外敌,来人啊!」
杨慕珂衝去抓住那人鱼男孩摀住他的嘴说:「别乱喊,我们没有敌意,只是迷路误闯此地而已。」
男孩闷声乱叫着,棍子被杨慕珂抢走,另一个兽人少年也靠了过来,他害怕得不住发抖,不过当他看清那兽族少年的模样时,惊艳得忘了挣扎和呼救,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傢伙,幻丽雪白的长发和一双灿若宝石的眼睛,那是无瑕而纯粹的美。
明蔚跟那男孩说:「我们并无敌意,是误入此地,若你们这里并不欢迎外来者,就告诉我们要怎样离开吧。」
杨慕珂感觉到男孩不再挣扎,就放了他再逕自游到明蔚身边。男孩从出生至今也没真的见过传说中的兽人族,只在书里或长辈们口耳相传的故事听过,他既不安又好奇,不过看那两个傢伙也不是太粗暴,生得又不像那种凶悍的兽人,于是问:「你们到底是谁?这里从来没有兽人来过。我们城外有很多厉害的护卫,就算有兽人也都进不来吧。」
杨慕珂辩称道:「护卫再怎样也得睡觉吧?我们这不就不小心进城了?我叫小杨,这是我的伴侣小明。请问小兄弟这是哪儿?你方才说的护卫又是谁?我们一路过来的确没见着什么护卫啊。」
男孩惊疑:「这不可能啊,爷爷他们说护卫都很厉害,牠们都好几百岁,甚至上千岁,就在月岛那里守着若海,根本不会有兽人接近我们日照城。护卫不但很巨大威猛,各有本领,而且身上都有剧毒,学堂门口跟每户人家的门墙上,都时常掛着护卫们各种画像,你们要是看一眼保证吓死。」
杨慕珂和明蔚互望一眼,前者有些心虚的微笑确认:「这样啊,护卫是人鱼么?还是……」
男孩皱眉:「护卫就是护卫啊。你们打哪儿来的?」
杨慕珂含糊笑答:「自然是遥远的地方,所以对这里一无所知。有劳小兄弟多说一些了,我和小明也是糊里糊涂就进城了,你们这儿叫作日照城?」
男孩点头,明蔚问他叫什么,他答:「我叫姝亚。」
杨慕珂看男孩对明蔚较无防备,而且好像颇有好感,就把问话的差事扔给明蔚。明蔚摆出一副无害的笑脸问了男孩一些事,并说服男孩带他们找离城的出路。男孩答应说:「我也从来没出城过,但是能替你们打听,可是你们躲在我那儿都得听我的,不然你们要是被其他族人发现,我可不敢保证有什么后果。这阵子王子和公主在举办成年礼和大宴,到处都很热闹,我回去找些衣物来让你们扮装,蒙混过去。」
杨慕珂问:「你不会去找其他族人来捉我们吧?」
姝亚嗤声:「爱信不信随便你啦,我收留你们也会有麻烦好嘛!」
杨慕珂客气行了一礼:「那就劳烦你了,姝亚。」
姝亚多瞅了眼明蔚,有些害羞的拿棍子边赶着海龟边游走。
这一带都是水草原,稍远处有长了些花花绿绿的海笔、海绵和珊瑚,杨慕珂他们在这儿亦能释出神识察看,远方的长街的确热闹非凡,街上往来都是水族,他们模样各异,也有鱼首人身的傢伙。
姝亚果真回去取了些衣物回来找杨慕珂他们,让他们蒙好头脸、身躯,趁乱带他们回住处躲着,晚些时候再向族里老人们打听出城的事。姝亚问他们饿不饿,明蔚让他不必准备任何饮食,姝亚虽觉得奇怪,但也乐得省下一堆麻烦。
杨慕珂和明蔚藏身在姝亚的房间里,趁这屋里无人,就参观了姝亚的房间。这小孩的房里有许多贝壳、珊瑚做的饰物和小玩意儿,也有不少繽纷的海胆壳。他们稍微看了其他门户上都有雕刻或贴了图画,形象皆和他们先前猎杀的火鱼、海鰻差不多,看来护卫就是指月岛上那些没有灵智的水族了。
「还好我们不是对他们的护卫赶尽杀绝。」杨慕珂收回神识,心虚乾笑两声。
「宰都宰了,还能怎样。」明蔚半点都不愧疚,他说:「想出城不能只靠那孩子,不过要是能顺利离开最好。」
杨慕珂有些心神不寧,他走到房门口望向外面院子低吟:「总觉得这事似乎不会这么简单应付过去。」
明蔚拍他肩膀安抚道:「别怕,万事有我。」
「可我不能总是依赖你。」
明蔚淡笑不语,心里想的其实也和他相同,只是看不得他有半点忧容愁绪罢了。
杨慕珂说:「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吃易形丹,再混水摸鱼的溜走吧。」
「嗯,也成。不过易形丹所剩不多,我们还得在这儿待十年,得省着点用了。」
杨慕珂调侃他说:「誒,不晓得是谁先前为了不让尾巴将衣服撑起来,消耗了好多易形丹。」
明蔚:「……」
半个时辰过去,杨慕珂刚想说那个姝亚去得有点久,就看到姝亚急匆匆的游回来,男孩脸颊微红,游得气喘嘘嘘,他上前关心道:「怎么啦?事情不顺利?我想也是太为难你,我和小明还是自个儿想办法吧,就不再麻烦你,免得让你受累。」
姝亚摆手,缓过气来跟他们讲:「不是、不是这样啦,我、我,呃,我爷爷跟其他人都猜到我遇上了兽人,我不得已只好跟他们吐实,不过他们说大家在这里安居乐业已久,也早就不像祖先那样和陆地上的兽族或羽族互相仇视到水火不容,反而很好奇外头的事,所以,他们想请你们去做客,说是想跟你们聊聊,让你们先安心在日照城住一阵子。」
杨慕珂心疑,竟有这样的好事?他问:「那么,出城的事……」
姝亚又喘了两口气,瞥了眼明蔚后赧笑说:「这件事,他们说大家都太久没离开过日照城了,要翻找一些歷史记载的典籍才可能知道,但这些都收藏在王城里,爷爷跟族老他们已经去向官员通报,还得等消息。这几天城里热闹,请二位耐心等候吧。我这就带你们去见爷爷跟其他族老,晚一些时候城里的官爷们也会来这儿。」
杨慕珂沉吟了声,回头望向明蔚苦笑,事情好像变复杂了。明蔚走来牵他的手,他一见明蔚淡然自若的样子,顿时也安定不少。他们跟着姝亚去前头的大厅里见其他人鱼,厅里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鱼或举止像人的水族,不少好奇心重的年轻人或孩子也都来围观,有的妇人甚至怀里抱着一堆包子大小的卵,卵里隐约能看到有幼鱼在绕圈、游动,或将脸贴到卵膜上眨着眼睛乱看。
「……呵呵。」杨慕珂始终客气微笑听他们讲话,偶尔应几声敷衍,这场面细看对他来说有些衝击。
一位老人鱼仰起满是皱纹的脸打量杨慕珂说:「黑羊哟,听说黑羊是吃草的,水草吃不?」
杨慕珂想了下微笑点头:「也能吃吧,素的都成。」
其他人鱼都放松的笑起来,接着老者又转向明蔚问:「那白狐哩?狐族都吃什么?」
明蔚面色平静答道:「跟他一样,吃草。」他顿了下又补道:「也吃肉。」
场子一瞬间安静,那老者忽然笑着说:「哦,那也没什么,我们族也是吃荤的,一般小鱼小虾或是螺贝都吃,有机会你都能试试。狐族应该只尝过河鲜,没尝过海味吧?」
明蔚懒得解释,也不在乎他们怎么想的,于是敷衍应了单音。
其实海中水族的确有不少是荤素不忌,他们只怕外来者连他们都吃罢了,在过去他们异族间相斗,也曾有烹食敌人的纪录,难免会有这层顾忌。
不过杨慕珂他们皮相生得太好,哪怕是在海中遇上这些水族居民,只要不表现得太过粗暴有敌意,也能轻易讨他们喜欢,他们很快就被一伙人鱼围着问东问西,询问外面的情形如何。
杨慕珂所知不多,只是稍微分享了一些在天河流域的见闻。
姝亚年纪太轻,个子又小,早早就被人墙挤到外围,他忽然觉得有些不高兴,明明是他先遇上那两个兽人的,好像新玩意儿被抢走似的。
厅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也没人再去外头关心什么王子、公主的成年礼如何,到了午后王城那儿派来了一队人马,由王钦点的官员和其他侍卫负责将外来的两名兽人带入王城。
入城后他们被带到一间大厅里享用大餐,一位侍女说明这些天为了庆祝王子和王女成年,加上他们这样传说中的兽人族裔出现,所以王下令要特别款待他们。杨慕珂他们都觉得这情况似曾相识,不就跟他们去云琭部落差不多?
「虽然也不太饿,不过那些海鲜看得我嘴馋。」杨慕珂舔了舔唇,把桌上多道佳餚都欣赏了一遍,好奇问:「城里到处都是水,这些饮食是怎样料理的?」
黑发侍女解释说:「我们日照城有所谓的蓝溟异火,故而在任何水里都能烹飪料理。至于茶酒饮品则是取海中材料封于螺贝壳中,用秘法製成,它们比海水都要沉,不会轻易洒溅出来,客人们能安心享用。」
「秘法?」杨慕珂嘴角抽了下,有些猎奇联想,总觉得不要问得太清楚好了。
明蔚逕自取了一个大法螺,朝开口嗅了嗅,没什么特别腥臭诡异的气味,反而有些木质和果香,他浅尝一口夸了句不错,对嘴馋到快流口水的杨慕珂笑说:「想吃就吃啊,盯着我做什么?」
杨慕珂靦腆微笑,替明蔚挟了蟹肉丝凉拌沾着蟹膏餵过去,然后拿明蔚没喝完的饮料喝。他和明蔚每样都只尝一点,吃得不多,就是尝鲜而已。须臾后他察觉黑发侍女有些不安的频频看向门口,出声关心道:「你怎么了?有什么大人物要来?」
黑发侍女心虚笑说:「喔,没什么。」
「你看起来坐立难安的样子,是怕我们会吃你们?」杨慕珂开玩笑说:「放心,我不吃……」
猛然一阵晕眩,杨慕珂警觉回望明蔚,明蔚正无声闔眼往一旁软倒,他伸手捞住少年却一起摔到地上。他没想到这饮食里下了迷药,甚至可能是毒药,心里顿时感到恐慌。
有个人鱼的影子靠近,他已经无法睁开眼看仔细,也不能顺利张口说话,他想让他们都别过来,却只发出了虚弱无力的轻吟。
、肆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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