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我就逃了,不是夜里,准确来说是鱼肚微明,我便骑马回府,叫来热水,洗干净污秽后,就躺着让丫丫给我理疗筋骨。
她一边捏着我的腰,一边掉眼泪,我趴在床上,叹了两口气。
“小姐我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呸呸呸!小姐莫要胡说,丫丫只是心疼你,去伺候那……那……”丫丫抿嘴不说话,“小姐的后腰比上周更严重了,我用了比之前重三倍的力气,小姐才有感知。”说着收回手,仰天哭了起来。
我头埋了好一会,她还在哭,我无奈只好起身,丫丫就顺势钻进我怀里,我拍着她的肩膀哄道:“好了,好了,都是大姑娘了,还跟个小屁孩似的哭鼻子。”
丫丫脸一红:“谁和小姐说的?云三那混球?”
我应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她才收敛了起来,“小姐,我帮你把衣衫褪了,给你扎针。”
丫丫是云晨在路上捡的,准确的说是在去寺院的路上捡的,那时候云晨一直想养条狗,阿爷不许,他就看着路边奄奄一息的丫丫,偷偷藏在后车厢带回家,藏在柴房里,喂了一周的小米粥,才被发现。
云晨挨了一顿打,边打边哭,不许他养狗,还不许他养人了吗?结果被揍得更惨了。
管家本欲将丫丫卖给人牙子,云晨哭嚎地求我,一定要让他养个宠物,我看着尚在襁褓里的丫丫对我咧嘴笑,一时心软便偷偷给云晨留下了。
后来大了一点,丫丫格外亲近我,云晨又觉得丫头片子烦,直接丢给我了。
丫丫天资聪颖,性子活泼,学医尤其有天分,只有一点令我烦不胜烦,就比那老婆子还唠叨。
“那年冬天,我就说小姐不要上那些蠢猪的当,结果,你就真的跟人比滑冰,那么冷的天,本来那时就伤了腰,又因为救小郎君入水……”
“你让小姐我眯会行吗?”
丫丫感觉闭紧了嘴,眼泪掉在我背上,她轻轻给我擦了擦,弄得我有些痒。
我心里叹息:丫头大了,越来越难管束了。
*
云晨在青楼这件事,我没告知阿爷,我怕讲了这件事,阿娘心惊胆战,阿爷也不准我再入那烟柳之地,于是我只好乔装夜探,刚掀开瓦片就看到太子坐在那里,捏着黑子,举棋不定。
叹了口气:“你就一次都不肯服软?不肯让让孤?”
云晨白了他一眼:“你是个男人,要点脸,你不要脸,也别丢大棠的脸。”
我:“……”我口水呛进气管,憋的满脸通红,好了,不用我被安乐发现了,你这么说太子,直接自刎谢罪吧。
太子混不在意,又收拾棋盘:“我前段时间在宫里与你阿弟来了一局,他棋技比之你,相差甚远,那时孤便想着,若你为男子,定是惊才绝艳。”
我咬着后槽牙,这傻逼太子,一手臭棋,老子让你的懂吗?!草!
云晨:“你的意思是,我是女子,就不惊才绝艳了?”
太子:“可惜,可惜。”
云晨:“那殿下输给在下这个可惜之人,是不是该回去跪祖宗祠堂了?要不您就赶快回去,别给陛下丢人了。丢人也就算了,还丢到这烟花之地,秦楼楚馆。”
我心一紧。
太子却笑了笑:“赢一个人很简单,而治理天下,管控千军万马,也并非要求人方方面面做到顶尖,你只需要征服,然后为已所用。”
云晨:“在下没有什么能让殿下用到的。”
太子倾身,抬起云晨的下巴:“有,比如当孤的良睇,再比如给孤生个皇子。”
云晨咬牙暴怒,掀翻棋盘,黑白两子满地滚落。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父皇已经逼迫我……我弟娶了你那荒淫无道的刁蛮妹妹,断没有再让你占便宜的道理!滚!滚!给我滚!”
我心惊胆战,结果太子看了他一眼就走了,我懵逼地趴在房顶上,大气都不敢出。
等外面脚步声都散了好久了,我才听到云晨开口:“阿姐,你还要看戏多久?”
我看了看四周,从窗户那里翻身进入。
云晨看着我脚一着地,瞬间鼻涕眼泪一流,把我小腿一抱,“姐,对不起,那畜生……呜呜呜呜呜呜。”
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全是我。
“狗太子光是碰我,我就恶心到不行,我一想到阿姐为了全家,去……去……去侍候那刁蛮公主,我就恨我自己呜呜呜呜呜呜”边说边拿手碰我的腰:“你本来腰就不好,她还荒淫无度,闹得满京都都知道了,我简直蠢笨如猪,阿姐你打我吧,我绝不还手。”
额……其实,安乐也没那么可恶,睡她这件事吧,也没那么屈辱,而且……而且还挺快乐的,她缠人磨人的功夫也是世间一流。
“咳咳。”我推开他:“其实没那么严重……”
云晨哭得更厉害了:“是我对不起阿姐!还要连累阿姐忍着难过安慰我,我真没用!”
我忍无可忍,敲了这戏精的头:“被人睡,和睡人是不一样的!”
“啊?”云晨抬头看我,妆全花了,混像个唱戏的,我绝不承认自己长成这副模样。
我忍不住:“就是,你看哈,他摸你,你是不是很恶心,但你反客为主,去摸他,是不是感觉自己才是占便宜的,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云晨沉思了一会,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从小隔壁阿叔不就是教我们,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吗?他恶心你,你也恶心他啊,他不是想睡你吗?你先把他给睡了!”
“姐……你的意思是?”
“上了他。”
“这……不得满门抄斩?”
“没事,我也上了安乐公主,左右我们家逃不过满门抄斩的。”
“姐,你最近是不是又看禁书了?又是云三那家伙给你找来的。”
“你放心,进了京都以后,我都是伴着《女戒》入眠,孔孟之礼,我更是日夜温习,生害怕回主家,落了个失礼之罪。”我看着云晨,怕他不信又说:“而且这和禁书没有关系,我又不起义闹事,我们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再说了,公主太子本就是一母同胞,难道我俩从一个肚子出来,你就觉得你比我高贵吗?”
“阿姐,这问题你莫要再问了,你最高贵,你在我心里最高贵。”
“所以,就像阿姐从小教导你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囚禁废你武功在先,威胁洗脑你在后,杀了他都不为过,就算告到含元殿,你我也有理。”
“阿姐!呜呜呜呜呜呜。”云晨又抱着我腿嚎啕大哭。
“男子汉,坚强点。”
“我不,我现在是女人,我不要坚强。”
“……”
云晨哭了几声又抬脸问我:“太子和安乐是不是也很像?”
“到是……不像,但……老色批方面确实有的一拼……”我刚说完,他又开始哭。
为了防止他继续哭,我只好找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上面?”
果然云晨停止哭声回答我:“你身上熏得菖蒲的味道。”
“是丫丫,非要给我去霉。”
“等我回家了,我也要丫丫天天给我熏菖蒲。”说完又开始哭了,我掩面叹息,真想一榔头把这丢人现眼的家伙给敲晕,我倒是忍着腰疼没给我云家丢人,你这上赶着丢我云家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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