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阮走后,沉觉醒了,悔恨交加。
他没追上去,但再追也不能挽回什么。
一拳砸在生锈的防护栏上,他忍住再给地上瘫死的人一脚的冲动。
又他妈是平华,又他妈是陆昂成。
她明明和陆昂成不对付,却阻拦他做事。
是怕他受到报复,还是怕他收到处分甚至是坐牢。
“平华死不了,找个时间和她说清楚。”
他看着自己流血的拳头,眼睛酸楚难耐,看了眼周星,含过他递来的烟。
“星子,我害死了陆昂成的兄弟,我不觉得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一个烂人,他不后悔。
也知道这仇一旦结下,不管他还是不是跟着五条混,都过不去。
他也从没怕过陆昂成。
算计他兄弟,他就打人打回去;要他的命,他要是输了,给出去就是。
可中间多了一个宋阮。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连自己的命都轻贱、生活一塌糊涂的女孩,会拦他。
“但我竟然怕了。”
他回头望了眼地上血肉模糊,手脚隐隐抽动的人,指头的猩红晃动出火花。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她那句“你有兄弟,有家人,有我”。
和她的第一年开始之际,她用带着酒意的吻说她喜欢他。
而他给过她什么。
明知道她的人生飘零破碎,明知道她在盼望渴求什么。
他猛地想起那天圣诞夜,她问他,会救她吗。
*
宋阮是去找陆昂成算账的。
一笔笔的,全是关于沉觉。
她恨他,为什么要把沉觉拖下万劫不复之地。
但是陆昂成却告诉她,“小阮,你妈妈早死了。”
她被他完全带偏,冷笑。
阮丽早死了,那靳光崇身边的女人是谁,是鬼吗。
她瞧不起陆昂成这种自己惨就要毁灭全世界的人,一股气血冲头,她拿走他的烟,把烟头一点点摁在他袒露出衣领的肌肤上。
“阮丽多狡诈啊,鬼才骗鬼。一个自私的鬼,才骗得了你和宋元迪这种阴沟里老鼠。”
陆昂成面色不改,目光平静地对上她通红的眼睛。
“你觉得我和宋元迪是一丘之貉?”
她勾起红唇,有一种毁灭苍生的美。
“一个诱娶未成年学生,一个要为自己强奸女学生未遂的兄弟报仇,谁说不是呢?”
陆昂成轻笑一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可他杀人了,杀人了就得偿命。”
“哦,那你把他杀了吧,然后我再让你偿命。”
他修眉紧蹙,“你才认识他多久,值得吗?”
值不值得她不知道,后果无法衡量,且总是延迟地让人领悟。
“他要是出事,我也不会好。”
手腕被他握着反折贴近胸口,凉丝丝痛感遁入心脏,她听到他冷冷说了一句“小阮,你的精神病是不是只有他能治,啊?”
静息的脑袋如同被一记春雷轰然炸开,旁边是一座化学工厂,奇异难闻的气息铺天盖地,血液都散发出焦臭味,一阵阵地冲击嗅觉。
宋阮觉得自己依靠着陆昂成的禁锢才勉强站着,她抿唇仰起下颌看他,眼神里全是茫然。
她自己查阅过,抑郁症也算得上是精神病的一种。
一晃神,她仿佛置身那段漫长难熬的岁月,周遭全是逼仄压抑的死亡气息。
一拨又一拨打扮可爱的小学生像躲瘟疫一样躲开她,叽叽喳喳的说她身上有病毒,碰了她,就要去市里的精神病院,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心智越来越脆弱,不堪一折。
从小就认识的人这样当面挑破,顶着她的脑门口气戏谑地说她是精神病人。
她突然变得空洞,不知道自己是谁。
陆昂成见她原本还红润的嘴唇瞬间变得苍白,气势无存,到底于心不忍,抬手捋了捋她被汗浸湿的碎发。
“你不用害怕,也不用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被沉觉迷惑了,你并不信任他,你没有那么喜欢他。”
“你越着急证明你的爱情,越说明你缺少什么。你什么都不肯告诉他,什么都自己默默承受,这样不行的。”
宋阮知道不是的,她才不是想要证明什么。
她只是觉得那些有关于自己的破烂事,乌烟瘴气,不该波及到一个成长健全的少年身上。
她努力找寻真相,因为只有真相才能治愈她。
她期待有那一天,她能干净、明媚地站到他的身边。
可她从来没想到,真相会比现实肉眼可见的还要肮脏阴暗。
她陷入了一个无底洞,好像怎么都出不去了。
她讨厌陆昂成的自以为是,讨厌他强行介入。
所有一切都脱轨失控,她无法接受,连带着她和沉觉濒临灭觉的情愫,自然而然全都归咎于陆昂成。
过年期间,沉觉还是回市里呆了几天。
宋元迪忙于奔走,她独自一人,鬼使神差搭了辆黑车,颠簸了两个钟头的山路,去平顶山。
她并不愿意相信陆昂成,但更不愿意放弃一丝机会。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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