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既怀出现在周颜仪老家的时候,周颜仪就知道自己彻底完蛋了。
比她大一轮有余的男人简衣出行,身材高大,令低矮的楼房都黯然失色。
周颜仪的赌徒父亲直接坐在地上嗷嗷大哭,死死抱住油漆味依旧刺鼻的红木沙发。
这房子才盖了不到一年,他们周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谭既怀整个人戾气很重,阴郁沉默,全程由律师宣读相关条款。
周颜仪知道是自己马失前蹄,可听到他威胁自己要是纠缠,他就会让她身败名裂的时候,她还是被深深的恐惧和悲凉笼罩。
“你爱过我吗?”
多傻的问题,明明她以前从不追求答案。
她一心破坏他原本的家庭,只是为了名与利,钱与财。
她知道他喜欢她身上的年轻气息,还有那股执拗傲娇的劲儿,所以她拼命维持自己二十岁的模样,哪怕日子往前数一天,她都会惶恐自己正在衰老。
谭既怀坐在沙发主位上,姿态闲散,却压迫感十足。
他天生条件优越,永远不会有泯然于众的悲哀。
在他漠然注视下,周颜仪颤颤巍巍签下自己的名字,最后恍惚一晃,眼睛瞪大,奋力掷掉手中的笔。
跑出去追那辆豪贵的车,嘶声大吼:“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给你带绿帽子吗?你的富贵花前妻,在上清歌有包养了八年的小鲜肉。在你们婚姻存续期间,你以为她每天不着家只是去看走秀满世界旅游吗?她根本看不上你,所以才会放任我爬上你的床!”
“你有权有势,我玩不过你。但你扪心自问,你就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吗?”
她趔趄一下,冷冷地笑:“你当初能背叛你的第二任妻子,现在就可以对第三段婚姻不忠。谭书记,你的每一任妻子都会外出追寻刺激,像你这样自负又虚伪的男人,注定不配拥有长久忠贞的爱情!”
谭既怀忍住下车把人暴打一顿的冲动。
他很厌烦失去理智的女人诅咒他和方承玉的未来。
她懂什么?
第二任老婆和她,都不是他谭既怀真心想娶想爱的人。
她们红杏出墙,中伤的仅仅是他作为男人的尊严。无关情爱。
他现在只想回归平淡温馨的现实日常。
因为他知道有人在等他。
与方承玉相处的任何一秒,他都不愿再错过。
*
回珠城的高铁上,他一直在处理拆迁户的后续安置问题。
政府在征收区建造了几栋别墅,分配给他们,同时下发巨额安家费,总算让这件事有了个相对圆满的结局。
可警察局那边却突然传来那个拆迁钉子户家属在牢里疯了。
反反复复嚷嚷一句话。
“那个死女人不讲信用。”
谭既怀忍住不耐烦让警方暂时把事情压下去,拆迁的事好不容易进展顺利,不可能再出任何意外。
他看了眼腕表,午后两点,方承玉这个点估计还在睡觉。
下了高铁,他先去了趟中医馆,帮她领药,顺便也给自己调理一下身体。
谭既怀现在比和周颜仪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注重调养身体。
中医馆这个点不是高峰期,初夏的阳光格外耀眼,从窗斜照,艾香清逸,让人全身心放松。
老中医替他拔针,状似无意聊起上回他替方承玉把脉的事。
“她上一次生产耗伤了根本,胞宫冲任空虚,恐怕很难能调理回最好的状态。”
闻言,谭既怀没多想,只在回忆她生圆圆的时候,的确是难产,人消瘦好长一段时间。
“而且……她看上去形体丰盈,但其实内里耗损。我建议,您还是带她带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这么多年,谭既怀在官场浮沉,早习惯揣度上司的话。
但他同样身居高位多年,早就不需要这样做了,所以根本没领悟到老中医的话中有话。
取了药,他驱车直抵公寓,想迎她入怀。
心情大好,异常急躁,想告诉她,他了结了一切。
恨不得现在就和她去民政局,重拾丢失的过往,拥抱光明的未来。
从今以后,步履平坦,再不会有大风大浪。
他就是她唯一庇护所,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陪伴。
颠簸半生的心,跳得比第一次娶到心爱的姑娘时还要剧烈。
但他走出电梯,光影错暗间,迎面撞上一个高大有型的影子。
休闲打扮,但黑色的夹克外套,套在他身上有种比高定西服还要矜贵的气度。
谭既怀满眼被他手里果绿色的行李箱占领。
像荆棘丛生的倒刺,无边荒野的灌木,蓬勃的绿转瞬变为枯萎的冬。
盛极必衰的凄凉。
男人比他高出小半个头,这种天生注定似的差距在错身而过的时候尤为显着。
空气中带过一阵黄葵子和鸢尾香气,持久淡远,无限扩容骨子里的优越。
谭既怀十分没有风度地抬手低压他提行李箱的腕。
两块精昂奢华的表相碰,在精细的仪表盘里迸裂无人在意的熔浆。
“你是谁?”
谭既怀摆出一副主人姿态,拿官架子试图压制外来敌力。
那人的眉骨很高,鼻梁挺拔,眼窝深邃,分明是一张亚洲脸,但就是有股欧美人的放荡张扬。
离近看了,他耳垂上的洞孔很显眼,与他整体呈现的精英高贵气质有些违和。
“我来接我妻子回家。”
标准清楚地吐字,低沉又澄澈的音调,在谭既怀在大脑皮层轰炸开。
走廊的灯亮了又灭,夕阳西渡,在某瞬间,日月无光的末日急速逼近。
谭既怀手中的药袋跌落,冲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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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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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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