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活体基因作为地球人类范本才能进行修復。
我向他们说明,这能拯救他们星球上所有被感染的人,但是作为范本的那个人可能会有去无回。操作的原理详情我没多谈。毕竟他们不见得听得懂,而且,我只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是会愿意主动牺牲呢,还是会互相推辞呢?
每次遇到这种场合都会像闹剧般上演各种陈腔滥调的戏码,但我始终看不腻。
「我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未来在等着我,所以不能选我喔!」
「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养……」
「我肚子里还有宝宝……」
「我还没看到可爱的外孙出生呢……」
「嗯,看来是我呢。」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朝我走来。
「等一下!同学,你刚才救了我们,我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你去。而且要比年轻的话……」警卫看向隔壁的蠢货。虽然话没说完,但已给了非常明显的暗示。
做得好,人类!
「喂,你什么意思!看我干嘛!」接收到警卫眼神的蠢货立刻转身往孕妇的方向指去,他说:「嘿!你刚刚不是认为良心过不去吗?来啊,现在就是你补救的时候。不是都说杀人偿命嘛,来,给你将功赎罪!」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动手的又不是他!是你们……」
「要不是他在那边说什么『这样太残忍』的话,我们早就把那些怪物都消灭了!」
现场又陷入一片沉默。
哼哼,从五人与全球的抉择改为一人与全球的选择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就是变成这个情况啊。是出自什么原因呢?对决策者而言,总会需要以数据的角度来分析。然而无论是数量一还是数量五的替换,当它对上整颗星球时就顿时失去了意义。因为根本没有差别,根本不具有任何动摇决定的影响力。
但是,一旦将这个「一」代入成「自己」呢?所谓以牺牲少数者去拯救多数者的想法还会存在吗?来吧,让我看看这里有没有泰美斯引以为傲的英雄主义存在。
「我去好了。」
「妈?」
「他还有肚子里的小孩要照顾,你们可不能选他。」抿抿嘴唇,孕妇的母亲走向前站在地球人的旁边。「人肉咸咸,我这身老肉也活够本了。不然我去好了!」
「妈!」
「不,还是让我去吧。」咬紧牙根,警卫拖着报废的双手挡在妇人身前。「反正我当这么多年的警卫,也从来没有真的保护过谁。现在出大事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们去承担呢。」
「对齁,你是警卫耶!好吧好吧,我们也不要再吵了。警卫北北,我尊敬你是条汉子,我以后一定会替你向那些记者说明你的英勇事蹟的!」
虽然孕妇与他母亲一脸鄙视看向那个蠢货,但也不再做任何发言。
「我──」
深吸一口气,警卫闭上双眼朝我迈出脚步,不过他还没跨出去就被地球人拦下。
「你们,今天都欠我一次对吧?」
平淡的口吻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在获得在场一致的点头后,他继续说道:「那就不要来跟我抢吧。」
踩着轻松的步伐走到我身旁,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畏惧或是担忧。甚至……还带有一丝丝的喜悦?
这是我当漂流者以来从未见过的反应。
他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他就这么想找死吗?
※
开啟舱门,我让他跟我去另一间舱室做前置作业的准备。
打开照明设备,我边说明系统重啟的操作流程边让他将站在检测台上接受扫描。算算时间,第一次的副作用应该早就过了,但是他却一直都没有吭声。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为了确认光能粒子是否有变异,我得先检查他的右手。
「把手伸出来。」
「嗯?」
「右手!」
「喔。」
「把你的左手放下。单举右手,不要使用左手扶。」
「精灵……」
低声确认我对检查的严肃态度后,他扭动身体试图藉由向左侧弯腰来让右手往上举,无奈他就算握紧左拳靠身体的力量奋力甩手,他的右手始终抬不到我指定的位置。
不只是手臂,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吧。
「哼哼,装模作样的是想当烂好人吗?」抓起他的右手腕高高举起,我在他挣扎前用另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我说过,如果你想找死的话,乾脆我先直接咬断你的脖子比较省事。」
「咳咳……」由于体型上的差距,无论他怎么挥舞左手都打不到我的脸。但他纵使睁大双眼,却还是不喊一声痛或是说一句求饶的话。
「地球人,你该不会是英雄片看太多,想当英雄想到疯了吧?」放下胀红整张脸的他,我想我在放他进去重新啟动系统之前,我得先确认他的脑袋有没有坏。
「咳咳……精灵,你会切断我的右手吗?」
「我要你的右手做什么?」
「因为已经没用了啊。」
「因为没用就切断?那么你的生命是不是也可以因为用不到而捨弃?」
「对啊……已经用不到了呢……」
「你说什么?」
「没事。我们继续吧。」发紫的嘴唇在抹去果酱后显露无疑,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躺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在模拟。「我等一下躺进去只要在你更改设定后按下那颗红色的按钮就好了吧。」
眼神中没有为了荣耀而牺牲的闪耀,没有因为胁迫而怨恨的黑暗,也没有出于无奈而认命的死寂。看起来,是多么的无惧、无谓、无欲。
「你就不能再在乎一点吗?」
──多在乎你自己一点。
我不相信昨天还热衷在替我计画美食清单的人,现在可以这么无所谓的为那些不认识甚至没见过面的人献出自己的生命。我不想相信他是这么愚蠢的人,也没打算要接受这种可能。
「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三个愿望。」我说:「我可是很记仇的。」
「欸?怎么跟我印象中的完全相反?」
「在你许完之前,你是欠我的。」
「原来可以愿望的人在外星人的观念里是欠债人,完成愿望的反而是债主啊。」
「不,这只是我个人的认定。」
「啊──真伤脑筋啊。时间不多了对吧?」
「是啊,所以你就快许愿吧。」
──快向我求救啊,你这个笨蛋!
举起左手在空中画圈,他懒洋洋的思考着。片刻之后,他从沙发上慵懒的坐起,然后突然变得很有精神的呼唤我。
「精灵!」
「什么事!」
「我们来聊天吧!」
「别跟我说这是你的愿望!」
「不用担心,」和缓的语气制止住差点变成互吼的对话,他说:「这只是普通的聊天而已。」
「要聊什么主题?」
「我们来聊『你想问我什么』的主题。」
我不晓得他想做什么,但这个主题我求之不得。我有太多问题想问他了。也许他只是被困在某个盲点内,我可以藉由问题引导来点醒他。或许他只是一时衝动没有想太多,我可以透过提问来指引他。亦或,他只是单纯拉不下脸求救而已?
是也没关係,我也可以经由委婉的追问来套他的话。
「哼哼,准备好面对我的问题吧。」
「您请说。」
21.另一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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