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整张脸贴在宋呈一的胸膛上，她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像是清晨雨后的青草地散发的气味。
    “你发什么疯？”她想要推开宋呈一，可他抱得很紧，她挣脱不开。
    “我在生你的气。”宋呈一双臂紧紧桎梏住她，“卓然，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对我说伤人的话？”
    卓然在他怀里挣扎，可他就是不放手，在挣扎的过程中，卓然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几缕发丝贴在她柔软的面颊，她气势全无，抬头睁大双眼瞪他：“你松开我。”
    “你先答应我，以后好好说话。”
    卓然冷哼一声，不肯如他的意，她踩住宋呈一的脚。
    宋呈一闷哼一声。
    “你先松开我。”
    “那你先答应我。”
    双方都不退让，宋呈一低下头看她，卓然抿着嘴脸颊泛红，正踩着他的脚使劲发力。
    可惜她穿着软底皮鞋，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宋呈一抱得更紧了，卓然不服输，挣扎半天，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最后她只能闷闷地躲在宋呈一怀里，不说话。
    “卓然，我想了很久，我应该向你道歉。”
    “我不应该口出狂言，对阿姨妄下结论，质疑你们的母女情。”
    “…陈经这件事你比我更清楚，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但你心里一定是知道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你受伤，怕你吃亏，一想到你家里有个变态，我我就觉得恶心，我保护不了你，又看不透你。所以真的，对不起。”宋呈一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她。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不应该干涉你的决定的，所以如果你真的有了解决陈经这件事的方法，那我不会再发表意见了。”
    卓然静默，半晌，她抬起头，眼神意味不明。
    “……你太狡猾了，宋呈一。”卓然偏过头，“你这属于怀柔手段。”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是真的这么想的，虽然我还是很担心你，你只要保证，你在处理陈经时不会吃亏，可以吗？”
    卓然不屑地“嗯”了一声。
    “那你也不可以用太过分的方式，可以吗？”
    卓然抬起眼看他，用眼神表达不满。
    “我的意思是，别为了他耗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宋呈一连忙补救，他眨眨眼，“我怕你一不小心，弄出点事儿。”他说的很委婉。
    卓然再次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那待会——”宋呈一刚开口，卓然哼了一声，打断他：“你怎么这么多要求。”
    宋呈一感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理了理她耳边的发丝，像是捋顺炸毛小动物的毛发，“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你心里有数。”
    “那你走吧，叫戚怡洁过来。”卓然退出他的怀抱。
    “…嗯，好。”宋呈一走到门口欲言又止，卓然看着他，一脸“你还有话要说吗？”的表情。
    宋呈一意识到如果现在为戚怡洁求情是个愚蠢的做法，于是他闭上了嘴走出楼梯间，看到戚怡洁还站在拐角处，她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里，宋呈一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她。
    戚怡洁看到宋呈一，她顿了顿，面色沉静，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错过他，走进了楼梯间，轻轻把门关上了。
    ……
    戚怡洁一打开门，就看到卓然还站在原先的位置，她站姿松弛，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朝着自己微笑，笑中尽是胜券在握。
    戚怡洁不明白，为什么卓然还能这么淡定自如，明明是自己握住了她的把柄，现在的局面却像是她在审判自己。
    世界上大概有一种人，天生就能给人压迫感。
    戚怡洁从小就和卓然相识，明明是同一张脸，卓然脸上的微笑如此熟悉，戚怡洁常常能在班里看到她温柔真挚的笑容，可在窥视到她的真实性格后，她读出了虚情假意。
    双方谁也没说话，戚怡洁依旧沉浸在卓然带给她的冲击中，愤怒、被欺骗、伤心等等的情绪充斥在她的脑海中，就差一点，就要冲破冷静的防线。
    她紧紧闭上了眼，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忘不了自己去礼堂找朋友时，无意间撞到卓然与宋呈一的对话，听到她刻薄无情的话语，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反应是大概有什么误会，她听到陈经这个名字，还在思考这个人是谁，但听着听着，卓然讥讽的话一股脑传进她的脑海，她意识到，这些刻薄的话语才是卓然的真实想法。
    怎么会有人说一套做一套，还能滴水不漏？一种被人戏弄的愤怒顿时涌上脑海，她当时几乎就要把门推开，大声对峙。
    但她忍住了，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的人收获这么多的喜爱？凭什么自己要因为她感到痛苦？
    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静，拿出手机没发出一点声响，悄悄录下来。一门之隔，她听着宋呈一压抑的回答，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复杂和酸楚。
    当初自己知道宋呈一和卓然在一起时，虽然伤心，但她一直认为，卓然更加优秀，他被她吸引，自己输得心服口服。可现在，卓然不过是个虚伪的小人，她一点也不善良，他已经知道了真面目，为什么宋呈一还会喜欢她？
    她想起以前自己祝福二人的内心想法，她感到了耻辱和不服，宋呈一怎么会喜欢她呢？她觉得自己以前因为卓然而产生的自卑伤心都变得非常可笑，而包庇她的宋呈一现如今也成了刽子手。
    她要揭露卓然的真面目，让大家都知道，她应该被人唾弃，狠狠踩在脚底，她不值得别人的喜爱。
    她制定了很多曝光卓然的计划，最终选择了网上匿名发布，为此她还费尽心思隐蔽自己的账号痕迹，预想卓然找到她还得一阵时间。
    但没想到，自己会以如此可笑的方式被发现。这么一想，戚怡洁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陷阱，她是不是早就发现自己了？
    她抬起眼，对面的卓然也在看她，她的眼眸就像是湖泊，深不见底，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但戚怡洁有一点是明确的，这绝对不是一个善意的注视。
    戚怡洁的直觉没错，卓然确实在思考如何报复她。但她的思绪停留在宋呈一的身上，一时之间变得混乱。
    烦死了，他总是搅乱自己的思绪，以他的想法，一定希望这件事早点解决掉，最好双方能握手言平。如果自己稍微针对戚怡洁，他会露出什么表情？
    只要有他在自己身旁，她就干不了什么坏事。
    戚怡洁可真幸运，卓然懒洋洋地想，但她承认，宋呈一刚刚说的话和他的拥抱确实抚平了她的戾气，导致她对于眼前的戚怡洁失去了兴趣。
    卓然依旧保持着温柔的模样，像是双方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微微一笑，说：“看来需要我先开口打破沉默了。戚怡洁，我想我们存在一点误会，需要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