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场面十分紧张,大家都可怕的沉默着。白尘突然冷哼一声,抬头看向白风,“要不是因为她,我根本不会进这个家门。”
白风闻言大受打击,他气息不匀地指着白尘,“你……你这个不孝子。”
林衿扶住身体不停颤抖的白风,哽咽地安慰他,又不停地对白尘摇头,眼神示意他认个错。两父子的脾气太像了,固执己见,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最关键的是白风的身体受不了。
自从上次白尘逃婚以后,白风的身体就不如从前硬朗。她让白风去医院仔细检查,但他却坚持不去,说自己只是血压高了些。林衿也拗不过他,只好让他暂时在家好好养病,公司的事情交给林溪去处理。
眼见白尘依旧那副淡然的样子,白风看在眼里十分刺眼,他随手拿起桌上一个杯子往白尘扔去,站在白尘身旁的苏纷尽心里一惊,立马拉住他的手往旁边躲闪。刚闪过杯子,不料她一下手滑,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碰在坚硬的桌角以后又跌落在地上。
苏纷尽只觉得肚子一阵刺痛,然后感觉有液体从身下流出来。她痛苦的吸着气,模糊地看着身边涌上来的几个人,晕过去之前只记住白尘那张完全失控慌张的脸。
苏纷尽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一觉,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跟她一起说话一起玩,她笑起来的样子像个可爱的天使,特别那双眼睛居然像极了白尘,像深邃的海洋,摄人心魄。
等她逐渐苏醒过来,看着洁白的天花板,鼻子里闻到医院里特有的刺鼻味道,晕倒之前发生的一切突然像潮水般涌回了她的大脑。
白尘一脸惊喜地看着她,握住她冰冷的手,“你醒了。”
林溪和林衿也立马从旁边的椅子上站起来,围在床前,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苏纷尽吃力的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丝笑来,“白尘,我刚刚梦见我们的孩子了,是个女儿,像你。”
白尘的表情突然变了,他低下头去避开她明亮的眼睛,久久的才说出话来,“对不起,孩子没了。”
苏纷尽的心突然拧紧,她一脸震惊地看了看一旁的林溪和林衿,见到她们眼里的泪光,才艰难的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突然觉得全身无力,用尽全身力气闭上眼睛,一滴泪黯然滑落。数不清的痛苦情绪占据了她的心,好像都在撕裂她,让她感觉异常的疼痛。
白尘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一张脸拧在一起,蒙着厚重的阴郁。林溪和林衿也没有说话,心里只暗自叹息。一场本该欢喜的家庭聚会,怎知会演变成如此结果。看来,白尘和白风之间的芥蒂只会更深了,不知苏纷尽如何做想。
林衿看着她失声痛哭的模样,心仿佛被一双大手抓紧,难受得很,站在床边却伸不出那只安慰她的手。
他们把苏纷尽送来医院直接进了手术室,一个多小时的手术完以后,医生出来摇摇头说孩子无法保住时,林衿偏头看了看白尘的神色,他的眼眶发红,下颌线紧绷,像是紧咬着牙齿。
这副神情只有在白尘九岁那年因为那只雪白的狗死掉她才看见过。那时候公司还在成立初期,白风基本上都在公司,而她则是作为专家在全国进行教育演讲,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后来有次出差回来,她发现家里多了一条雪白的狗,问了家里的阿姨说是白尘放学在路边捡到的,白尘放学后每天都和它待在一起,倒是没以前那般孤独。
林衿便随了他去,有条狗陪着他打发时间也是好事。结果有天白风下班回来,浑身精疲力尽,那条狗不小心对他吠了几声,意乱心烦的他一脚踢了过去,结果那狗一不小心撞在墙角的棱角上,叫了一声便几下失去了挣扎。
白尘放学回家正看见这一幕,平日活拨乱跳迎接他的雪球如今就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一动不动。那团白刺得他眼睛疼,他浑身僵硬着,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站着。
这时一旁的林衿才赶紧走过去,看着他紧抿的嘴唇以及发红的眼眶,正想开口安慰他,只听他幽幽的开了口,“帮我把它埋了。”
说完便越过她,径直上了楼去。从那以后,白尘便再也不穿白色的衣服,拒绝一切与白色有关的东西。后来有一次林衿收拾他房间时,发现沙发上一个袋子里有一条白色的围巾,不是精美的纺织品,看纹路倒是手织的,应该是个女孩子送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白尘会有这个东西,但她也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直到白尘回来以后向她询问着那条围巾的下落,听说被她扔了,他冷着脸一人出去垃圾站翻了几个小时。她才隐隐约约发现送他围巾的这个女孩对他来说不简单。后来,听到林溪说那个女孩叫苏纷尽。
再后来发生的一切,她都觉得不足为奇。苏纷尽这个女人,对于白尘来说有超乎一切的重要性。而现在看着这样的白尘,她的心里依然十分心痛,却不知如何抚慰这个身形高大的儿子。她只是伸出手,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便不再言语。
突然之间她的手机响起,她掏出来一看是白风打来的。白尘站在她旁边,也侧眼瞄了一下,便很快的转过头去。见状,林衿接起电话,走到医院的走廊深处。
“喂?”
沉默了良久,那边终于说话,“她怎么样了?”
林衿握住手机的手不由抓紧,她长长的叹口气,“孩子掉了。”
白风再没有说话,停顿了几秒,嗓音厚重,“替我跟她道歉。”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林衿看着手机,能想象出白风握着电话时的神情,甚至知道他的书房里一定是烟雾缭绕。可是骄傲的他,却依旧低不下脸来。
白风挂了电话,重重的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地吐出来,长叹一声。他透过烟雾看向书桌上那张病情症断书,肺癌晚期。神色一转,指间的烟头被他狠狠地捻断在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里。
苏纷尽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回了家,这一个星期里白尘寸步不离地守着她,青蔬和宸光也来了,林衿也每天煲好汤过来。苏父苏母来了看见林衿,也不多言语,只互相点个头打个招呼。
不过,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孩子的事情。虽然大家保持着默契,可是脸上的神色却十分落寞。更别说苏纷尽,七天来基本上没说过话,只有偶尔应个一声。
和白尘一起回了家,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忙碌的白尘。他的下巴上冒出了许多胡渣,脸庞也变得清瘦,那双眼睛更是布满了血丝。这几天来,他也不曾言语,只是默默地照顾着她。
偶尔在夜晚关灯睡觉时,苏纷尽才瞧见他独自一人走出病房到长廊的尽头,开着窗,对着寂静的夜色,抽着烟。那个宽大的背影在雪白的走廊里,竟显得十分脆弱。
可他却不曾在她面前显露,他不是善于言语的人,更不会表露情绪。流产这件事成了一个疙瘩横亘在两人心中,苏纷尽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摆的胎教书,毫无征兆地一滴泪划过,她连忙转过脸去。
她不得不接受,这个孩子终究还是离开了她。
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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