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办公室,韩雁回挺痛快的,拢共没说几句话,把责任全揽自己身上了,姜西月成了意外发现、进来劝他的人。
老班大概没信,接着问她为什么发现了不报告,还跟着一起跑,姜西月脑子还有些懵,一下子没接上来。
又是韩雁回接过了话头,说道:“她不愿意打别人小报告。”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不客气了,果然老班又挑了眉毛,大讲一通诸如和老师及时沟通不叫打小报告,在学校讲江湖义气要不得之类的大道理。
但带刺儿的话,总让人觉得是实话。
这么一来,老班倒是真信了姜西月是进去劝人的,也就没了多少责任。
不过,这坏掉的电脑总得有人负责。
学校的电脑都是采购了多少年的了,这么久下来,跑个系统自带的打字小游戏都费劲儿,但因为买得早,所以纸面上的价格还挺高。
毕竟当年买这么大个方脑袋可不便宜,还是校长吭哧吭哧跑了几趟教育局才批下来的经费。
所以现在虽然不好用,可要真再走行政系统重批重买,那采购价格、流程和周期可都挺折腾人的。
够他们两个光杆学生喝一壶了。
“这事得叫你们家长来,我们大人商量下怎么处理。”老班义正严辞地说。
姜西月一百个不愿意。
她爸是见不得她受委屈的,在钱上又格外有些天真糊涂,姜西月还真怕老师一唬,她爸就上头了要出钱。
实际上是多虑了,就算他俩被逮住了,用了这么久的电脑本来报废也正常,自然不会真让学生赔钱,最后肯定是走公家的账。
不过这事自然不能跟这俩小屁孩说,老班这么说,主要就是为了让他俩受点教训。
但韩雁回家长在一千公里以外,他也不想为这事给大伯家添麻烦。
“袁老师,修好就行了吧。”他抬起头来,用平静的口气说狂妄的话。
这话难得让老班被噎住了,一下子连骂人的话都忘了下茬儿。
韩雁回没给老班反应却敏锐地把老班的短路当成了默认,接着就把这事给唾沫砸成钉,彻底砸实了。
“谢谢老师,我会修好的。”他说道。
老班和姜西月都齐刷刷地看向韩雁回,眼里带了些惊异。
老班年纪大些,对电脑的了解仅限于用一指禅在上面敲数字登成绩,用个excel连下拉都费劲儿。
姜西月家则是压根没有电脑。
她爸是画家,恨不得自己住山里采风,连手机对他来说都只是听个响儿的。
她哥小时候那年代玩的是小霸王,等电脑普及起来,姜瓜瓜同学已经有了更加高贵而烧钱的爱好——玩乐队、搞摇滚,他仅有且不多的零花钱全攒起来玩音乐,没有余粮分给其他项目了。
姜西月对电脑也没兴趣,在她看来,这种高投入却只能拿来玩玩游戏、上网看看新闻、和人聊聊天的东西,实在不是她这么个该赚钱的人费心的东西。
一些要用电脑的时候,她一般都会去都梨家蹭免费的。
但这个想法在今天得到了一些改变。
大概老班是想煞煞韩雁回的威风。
不管他说得多轻描淡写又礼貌淡定,多年的教学经验也让老班一下子看出来,这是个闷屁刺头儿,一般不声不响的,但是三棍子下去,哪天早晚得炸。
老班干脆真让他折腾起那台坏掉的旧电脑,反正也坏了。
他就等着韩雁回修不好之后,再给他补一堂谦虚谨慎、勇于承担的思想品德课。
但韩雁回从机房防尘柜里摸出了工具,熟练地拆了主机壳子,这摸摸,那转转,再拿刷子各处扫扫,最后还拿出了个小玩意,站了起来。
“是显卡风扇坏了。”他举起那个小玩意,说道。
“四角的螺丝都松了,扇片也有发脆破损,所以说不清是买来前就是换过的次货,还是正常的使用老化,换一个应该还能用,我也能修。”
“无论是买前就被商家掉包,还是正常使用老化,都不是现在被人为弄坏的。”
话说得直白又简单,可内里的底气却沉得很,他自己心里有数,就谁也吓不着他。
韩雁回还是穿着那身发白的T恤和旧棉袄,裤子上的牛仔裤还沾了灰,一副穷学生的样子。
但姜西月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认识到,除了花力气、花时间和耍小聪明,这世界上还有其他能挣钱的路子。
她以前不是没有闯过祸,但从没慌成这样过。
因为她不懂电脑,对于电脑的了解仅限于这东西很贵、划不来。
所以遇到事了之后,哪怕不是她的责任,她心里也发慌,更别说想着去修它了。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会有天然的畏惧,这种畏惧有时候能让人远离风险,但也会让人远离机遇。
她见过的世界只有这么大,她就只能挣这么大眼界的钱。
但她不会一直待在这,她会往前冲,往上钻,她要去更大的地方,看更多的事,挣更多的钱。
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现成要迈开的第一步路。
这个穿得破破旧旧的刺猬头,现在在她心里,正在闪着金光。
金钱的金,沾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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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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