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我帮你画这些符咒?」
望着在自己面前整齐排成一列的金色墨水、毛笔、以及约巴掌大的整叠纸张,一早被殷子贤拖来自家小庙的时恩,难得露出错愕的表情。「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殷子贤双手合十,半是无奈的开口解释:「经过昨天的那场混战,我原先存好的符咒根本没剩几张,再这样下去就要开天窗了!所以,就只好麻烦你帮帮忙了!」
时恩挑起眉,想当初,对方拜託自己帮忙洗衣服、买饭、倒垃圾时,用的也是现在这种口气。
「可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们家传的符咒必须要由拥有自家血脉的人来绘製,否则无法发动效果不是吗?」他疑惑地询问殷子贤,并非不想帮忙,可是该问的也要问清楚才行。
「不是无法发动效果,是效果会大打折扣,」殷子贤耐心解释,「基本上就算不是我们自家人,也能够学习符咒的,只是用起来威力可能没那么强。」
虽说威力没那么强,在符咒库存不足的情况下,也只能将就了……
唉,这话听起来怎么如此寒酸?
「那你就教我吧!虽然不像你那么会画画,但是这应该还难不倒我。」听完,时恩一脸奋发向上,模样看起来就是个立志向学的好学生。
这种励志的气氛很快感染了殷子贤,于是,他拋开先前那种感伤的念头,开始手把手的进行画符教学。
这项工作做起来可不如看起来简单,基本上就跟写书法差不多,每一分每一毫的起笔、运笔都是有讲究的,所以刚开始练的时候,光是要画出指定的图样就很费工夫,要多练习才能熟能生巧。
于是就苦了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时恩。
「啊啊,没想到你竟然把小孩子拖下水,那可是古代王国的嫡传王子呢!」突如其来的悦耳嗓音,让殷子贤差点整个人跳起来,「吓!是谁?」
「还敢问?居然认不出你家上司我的声音,你是太久没被本座修理了是吧!」悦耳的嗓音瞬间转为阴狠,让殷子贤头皮发麻。
不过除此之外,他真的很想吐槽,眼前的女子到底哪里算是自己的上司了?
剥削劳工、欺骗下属的感情不说,她这个仙君也从来没给过自己半毛钱的薪水啊!一般来说,上司不应该是给下属支薪的那位吗?照这个逻辑来看,他的上司应该是他们庙里眾多的参拜香客才对,仙君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吉祥物吧……
「吉祥物?」不晓得是从哪里听出他的腹诽,眼前的女子冷笑一声,「小子,看来你对吉祥物的定义似乎不太正确,为了矫正你的观念,本座可以把你整个人石化再丢到大门前面招揽顾客,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吉祥物。」
「不、不必麻烦了!我什么都没说啊!」殷子贤惨叫一声。
虽然他很好奇那个石化究竟是要怎么石化,但是他完全不想亲身体会好吗?
仙君的脸色仍然不太好,也不知她今天是吃了什么炸药,殷子贤正想着要转个话题,只不过还没想到,在旁边的时恩就先开口了。
「大姊姊,请问您是那边的东圣仙君吗?」不愧是时恩,一开口就是礼貌十足,还懂得叫姊姊来巴结仙君,跟当年的殷子贤真是天差地别。
是说,这小孩居然看得见她?
殷子贤挑起眉,望向一身华服的纤细人影,而仙君察觉到他的视线之后,仅是耸了耸肩:「本座调整了一下设定,让那孩子也可以看得见我,不然怕他发现你在跟空气讲话,会把你当成神经病。」
……还调整一下设定咧,你以为你是游戏角色吗?
殷子贤眼神死了。
「虽然你被当成神经病也不关我的事,但是,庙里有个神经病守庙人,这种消息若是传出去,可就有辱本座的名声了呢!」仙君仪态万千地叹了口气,殷子贤却只觉得想打她。
「……你的名声?」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放心好了,早就已经很烂的东西,是不可能再变得更烂的!」
「你这小子……!」
仙君貌似真的怒了,杏眼一瞪就要对他开始训话,然而这时候,时恩却不偏不倚地插了进来:「咦咦,真的是东圣仙君?好厉害啊!我这辈子第一次见识到神明显灵呢!」
时恩的语气是十足十的兴奋、崇拜,漂亮的靛蓝色眼睛更像是会发亮一般,那副萌样简直可以激起所有女人的母性。
而仙君虽然不能算是个女人,却也无法抵挡如此攻势,她的眼神很明显柔和了几分:「也没什么厉害的,只不过是让自己以凡人的姿态示人,这对本座来说并不难。」
儘管如此,她的语气还是很欠打,就好像一个臭屁的资优生在说考一百分也没什么厉害的,这对他来说并不难一样。
殷子贤沉默半晌,还是决定不要把上述的吐槽说出来,仙君好不容易才忘记要教训他的事情,他绝对不想再次提醒她。
仙君显然对时恩这个从几百年前穿过来的小孩很有兴趣,两人很快便聊了起来,仙君不停地询问着他各式各样的问题,而时恩虽然一开始有点顾忌,但在发现对方不但知道他是瑟法伊王国的王子,甚至连异形的事情、月圆之日的事情都知道个大概,他也就不太犹豫了──反正对方已经知道那么多,实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殷子贤很能理解时恩的心情,基本上,在仙君这种人面前是不能讲求隐私权的,如果你硬要追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她还会回你「好歹本座也是个仙君」这种根本是见鬼的答案!
他没那个胆子去阻止仙君和时恩聊天,只能默默祈祷那个死女人不会把小孩带坏。谁知这两人一聊就从中午聊到了下午,而且还越讲越起劲,丝毫没有要收敛的跡象。
这让始终被晾在旁边打酱油的殷子贤忍不住怒了。
不,不要误会,他并不是整整两个小时都在打酱油,而是一边画符咒一边关注着那边的聊天内容──但就是因为这样才令人恼火,自己在认真工作的同时,隔壁还在聊天打混,是人都会觉得很火大!
「你这什么意思啊?」听到他的抱怨,仙君挑起眉,「画符咒本来就是你的工作,我好心帮你顾小孩,你还敢嫌东嫌西?」
「顾小孩……」为什么会是这个用词?听起来好像很对,但意义完全不对吧?殷子贤深吸一口气,「时恩很乖不需要人顾,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来帮我画符咒,不是在那边陪你聊天。」
「你叫非本家血脉的人来画符咒?」闻言,仙君有些讶异地瞥了男孩一眼,然后她意有所指地说:「效果可能不会太好。」
「不好也得将就着用,否则光我一个人来画根本不够用。」殷子贤无奈地解释。
「唔,你这么说也对……那本座就帮忙帮到底,顺便帮你教他吧!反正那符术也是我出產的,绘製方法我熟的很。」仙君想了想说。
「不劳您费心!」殷子贤严重怀疑某仙君顾小孩顾到上癮,美其名是帮忙教学,实际上只不过是企图延长彼此的相处时间。
然而他才刚要出手阻止,仙君已经「飘」到时恩身边,自顾自地讲解起来,而时恩一脸为难地看看仙君又看看殷子贤,但在被前者弹了好几次额头后,他也只好低下头去,乖乖听讲。
……殷子贤的脸黑了一半。
但对方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他又有什么办法?他也很绝望啊!
于是,那边的画符教学依然持续进行,而殷子贤只得埋头继续工作。
章之七 不能使剑,那就只能使贱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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