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那张相片拍摄地点并不是在台湾,而是在英国的大笨鐘前,照片中是四个人并排在一起,分别是爷爷奶奶和另外两个她没看过的人,样子看起来似乎是一对夫妻,那位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但是看不出来是男生还是女生。
为什么这对夫妻会跟爷爷奶奶合照?方巧夏心想,不过隐隐有个答案,但是她骗自己不可能是那样。这样看起来是他们一起去英国旅行,是什么样的关係会一起去旅行?除了朋友,就是家人。
既然是家人的话,那这对夫妻就是方巧夏的父母,不过她根本没看过这对夫妻,照片上的人很明显不是过去跟她住在一起十几年的父母。
方巧夏没有继续想下去,莫名其妙的慌了,她把相片翻面放回信封袋里时突然想到还有一封信,不过她已经没什么心情去读了,所以把信也一起放回袋子里,但是并没有收回到抽屉中而是带回房间摆在书桌上,盯着桌上那信封袋几秒。
接下来的时间她都陷入失神的状态,儘管拿起期待很久最近终于买下来的书看了几行就看不下去了,所有的心思都聚在那信封袋。
还有那张相片给她的衝击。
不过所有事都还没确定不能先下定论,说不定都是她搞错了,最后她又把信封袋从讲义中间拿出来并且小心翼翼的抽出那封信。
信上的字跡意外的是方巧夏竟然觉得有点熟悉,仔细读了信上的内容后更搞不懂了,搞不懂到底发生了甚么事,就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亲爱的方先生:对于几天前我们谈的那件事我跟妻子仔细考虑了一番过后,决定答应您提出的报酬,接下来的手续请等我们到达台湾以后再作讨论,也麻烦您先答应期限由我们来决定,我和她会尽心照顾那个孩子的。
接下来的一段内容被晕开已经看不清楚了,信的下方也没有署名,所以这封信的寄件人到底是谁也无从得知。
方巧夏把信放回去然后躺到床上,双眼直直的瞪着天花板,原本想要就这样睡着但是过了半小时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于是起身决定找詹逸杰聊聊,或许这个决定是错的,但是为有找人分担一些才能缓解她现在不安的心情,而她相信詹逸杰是可以信任的。
敲了几下门后,很快的就听到詹逸杰的声音。「进来吧。」
方巧夏抓住门把迟疑了一下后轻轻的推开,发现詹逸杰正在把吉他放回吉他袋里。
「怎么了?」他问。
她仍旧站在门口愣愣的说:「我打扰到你练琴了吗?」
「没甚么,我本来就只是随便弹一下而已,等等就要去洗澡了。」他拉上吉他袋的拉鍊说道。
「那个...我想跟你聊聊一些事情。」方巧夏支支吾吾的,手里捏紧刚刚一起带来的信封袋。
詹逸杰瞄了一眼信封袋,大概猜到不会是什么轻松的话题。「真的不会打扰到你吗?」走近几步后她依然有些担心,因为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会讲多久。
「不会。有一定程度的重要性对吧?你很少晚上来找我。」
「其实...我好像没有看过我的亲生父母。」
跟预想中的完全不同,他以为是会跟程柏凯有关的事,结果没想到是更重要的事情。「你不是说以前你是跟父母住吗?然后...」詹逸杰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方巧夏知道他要说什么。
「是这样没错,但是...好像搞错了。」她垂下眼捷,声音越来越小,詹逸杰则是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想法。「搞错了?」
「今天我在整理爷爷奶奶的东西的时候找到这个。」她将信封袋放到两人中间的床上示意他打开来。
「是什么?」他没有拿,只是低头盯着看。
「一张非常久的照片还有信。」
「那张照片跟信让你发现了不对劲?」
方巧夏点头,詹逸杰也被她不安的心情给感染了,过了良久才把信封袋拿起来,但是没有打开,他走向方巧夏:「你先不要担心这件事。」
「这很重要!」她抬起头跟詹逸杰的眼睛对上,眼眶不禁泛红。
他凝视着方巧夏,将自己大而厚实的掌心覆在她头上,这动作让方巧夏原先激动的情绪静止,同时也不由得感到惊讶。
「可能我无法体会,但我还是会帮你的。」詹逸杰温柔浑厚的嗓音绕在她耳畔,一瞬间方巧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至少从自己被丢下后,虽然有爷爷奶奶在,但总不能让他们为自己操心,但是詹逸杰却似乎可以帮上任何忙,给予依靠。
接下来的日子方巧夏都快被考卷给淹死了,回家后不是看书就是把握时间做自己的事,根本没有时间去理其他事情,除了对程柏凯的想念以外。
她想程柏凯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还是很喜欢他,当一个人固执的喜欢那个已经不喜欢自己的人然后弄伤自己,就叫犯贱。
方巧夏确实是如此,无可否认。
但她很会忍,虽然外表瘦弱好像承受不了任何打击,但是相反。她很坚强,总是在找寻可以更坚强的方法,而那些方法就是打击她的那些事。
想到父母她就非得坚强起来才能去寻找真相,想到爷爷奶奶就非得坚强起来,才能不让在天上的他们不操心,想到程柏凯也是,方巧夏不想让他觉得少了他之后就总是失魂落魄的。
坚强的方法,都是要靠自己撑出来的。
「同学们,可以下课了,记得题目卷要留着。」老师将整叠考卷弄齐后说道。语毕,全班各个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甚至发出欢呼。
「终于!」汪家豪举起双手比出胜利的手势,一想到接下来就放暑假了忍不住兴奋的大喊出声,大考结束后理应是解放然后开心得要命,但方悄夏却感觉不到。
「我还是有一点...闷闷的。」
「考完了还闷?你有病喔?」他皱眉瞅了方巧夏一眼。
「不是啦...」
「不然呢?」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叹了口气。
放学回到家后,方巧夏一打开门就看到令她困惑的景象,「你怎么了?」客厅桌上摆着几个啤酒空罐,詹逸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一丝狂乱还有更多的忧愁。
「你怎么了?」方巧夏走近他发现她手上紧抓着手机,偷偷看了一眼后发现詹逸杰似乎在跟谁聊天。
该不会也跟她一样知道了人五雷轰顶的事之后才变得那么落寞吧。她心想。忍不住硬是把手机抢过来看,没想到害自己惊讶的脑袋一片空白。
「唐瑀芯?你跟她是....?」
詹逸杰蹙着眉,用非常小的音量说:「她很多天不理我了。」
「可能是她没空啊。」
「不对,我知道她是故意不回我的。」
「你跟她之间有什么关係?她不回你又怎么样?」她的眼皮跳动。
「唐瑀芯以前是我的学生,她跟我学吉他。」詹逸杰又啜了一口酒,这个样子完全不是方巧夏所认识的詹逸杰。
方巧夏把酒抢走重重的放回桌子上。
他闭上眼睛呢喃:「他跟我学吉他,后来不知道怎么搞得我竟然喜欢上她,我很奇怪对吧。」
她默默的深吸一口气,早知道她们之间有关係,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哪里?」
「喜欢跟自己差距六岁的学生。」
方巧夏摇头,周围的空气感觉都冻结了,这空间沉静到让人不舒服。「接下来呢?」
「在某一次聊天中我不小心说出我喜欢她的这件事,不过让我惊喜的是她说她也喜欢我。
过了不久,真的不久,大概三天吧,唐瑀芯就退课了,我好几次密她问原因同常都是看过了不回,或者是连看都不看,过了很久才零零散散的回我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詹逸杰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方巧夏不确定他是不是喝醉了。「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他张开眼睛,神色黯然。
「你还喜欢她吗?」
詹逸杰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喃喃的说:「在意。」
房子好安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好像连呼吸都没有,这种寂静令人有些抓狂。
「上高中后我父母就离婚,我跟着我爸生活。」他打破沉默,述说起另一个故事。「我爸很放任我,不会打我,也不会骂我,也不会和我说话,把钱给我让我自己吃饭、缴学费,确定我还活着就好了。久久才回家一次,对他根本没什么感觉。」
方巧夏盯着地板,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看詹逸杰。
「我没有上大学,高中毕业就离开家里出去工作,一开始很痛苦,只能去餐厅打杂拿微薄的钱,有一餐没一餐,因为我高中是吉他社的,而且也挺熟练所以就硬着头皮去应徵音乐课程的老师,我还满幸运的录取了,后来的经济改善很多。
那段期间我交了一个女朋友,她就像天使一样,什么事都包容我,一开始我并不怎么投入,但是最后就像空气一样,不能没有她。我带她到处去玩、到处留下回忆,真的有一种信念是:我要娶这个女生。而我之所以会喜欢唐瑀芯,是因为她的感觉跟我前女友很相似。
但自从我去当兵之后一切就变了,变的是我。
我变得神经质,一直觉得她趁我在当兵跟别的人乱来,但其实根本就没有这回事,那时她怎么哭着解释,我都听不进去;退伍之后,她打了好几通电话给我,我都没接,我也没去找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淡了感情,过了三个月我突然醒悟过来,但是也来不及了。」
方巧夏抬起头,看着他仰头把酒灌入口中
「我真得很白痴,我发现我错了,我不知道我在干嘛,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她,都没有回应,我猜想说不定是刻意不接我的电话,我骑了车想去她家找她,但是中途却发不动了。」他冷哼了一声。
「我跑了好久,找到了一个公共电话亭,我抱着微小的希望拨给她,她接了。」
方巧夏不自觉的屏息,像在听小说情节一样。「然后呢?」
「她说他已经有男朋友了,要我不要再打给她。」
她凝视着詹逸杰,心情说不出来的五位杂陈。
他的心情是什么?
「我很垃圾,对吧?」詹逸杰笑了,那个微笑,方巧夏看不透。
「你活该。」
不,不是这样的。
詹逸杰仍然微笑着,耸了耸肩,好像完全不在乎似的,他站起身来要走向阳台,立刻被方巧夏拦住。
「你要去哪?」
「抽菸。」
「不准去。」她从来没有那么生气的阻止过詹逸杰抽菸,因为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和责任要他戒菸。
「为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对他有没有一点的重要性,或是只是有义务照顾她的邻居朋友。
「不准去!」她用力的抓着詹逸杰的手,怒声叫道,詹逸杰也愣住了。「抽菸多伤身体你不知道?」
「好,我不抽了,你干嘛那么生气?」他把菸盒放回口袋,忍不住笑了。
因为我没办法再接受任何一个重要的人离开我了。
5.新的陪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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