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舒瑶从小就喜欢趴着睡觉,即使发育之后胸前被压得不舒服也喜欢半趴着,但齐聿总是会轻轻的翻过她的身体,让她平躺或是侧卧。
后来她长大了,他们分房睡了,卧室的门总是关的很严,他再也看不见她的睡姿,只是小姑娘独自躺在床上后,半梦半醒间,总是会想起他的话,也就自己翻过了身,平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趴着睡,直到从舒厉家里逃出来的那天,她躺在荼蘼的床上,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小团,躲在墙角,趴在被子里,用最有安全感的姿势过了一整夜。
那天她整整睡了快要一天一夜,醒来时荼蘼正在下面小心的整理着杂物,看到她醒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爬了上来,给她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
她一直趴着,手臂都亚麻了,皮肤上还印出了下面毯子的花纹,荼蘼笑着给她揉着手臂,一边闲聊。
“我比较喜欢凸起明显一些布料,压在身下有种按摩的感觉,只是我不趴着睡,后背已经习惯了。”
“感觉还是趴着睡舒服。”
“其实我以前也喜欢趴着的,但是我在地下的时候,有个姐姐和我说,她们当地有个俗语,说是趴着睡的孩子,容易把妈妈克死,她说她就是喜欢趴着睡,然后在她13岁那年妈妈就去世了,她流落到了地下,我当时什么都不懂,也特别信这种东西,就听她的话,再也没趴着睡过。”
“那时候还对妈妈有幻想吗?”
“想过啊,即使从来没见过,即使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但在害怕的时候依旧会下意识的喊出‘妈妈’的声音,可我明明都不知道这个字的含义是什么。”
或许那天荼蘼看着她的眼神里就写了一些其他的意味,但当时齐舒瑶脑子里想得都是她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后来,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一些因果。
“你就这么害怕她会死啊,连我趴着睡觉都不让。”
她站在逆着光的巷口,冰冷的质问,齐聿并没有直接反应出她说得是什么,但他不喜欢她这种语气。
她可以用这种语调和街上的任何一个人说话,在这一刻他们就变成了陌生人,普通关系的人,不会连在一起的人。
他掐灭掉烟,直接朝她走过去,强硬的拉起手,就要将她往车子里塞。
齐舒瑶瘦瘦的一小条,却完全立在了原地,她拼了命的往回收着手臂,倔强的和他对视。
透过那双眼睛,齐聿似乎想起了什么,也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他手上的力道减弱,齐舒瑶来不及反应朝后面仰了过去,却被他拦腰抱起,塞进了车子里。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和荼蘼不告而别了,她们好像都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轻飘飘的出现,转瞬即逝的消失。
也是因为,她眼前又更棘手的情况。
往日的剧情重现,一辆黑色的车子在路上飞了起来,摇着里面的人东摇西晃。
其实在那句话说出口后,齐舒瑶就后悔了,她心虚的躲闪,只是话收不回来,时间也不能倒流,她就只能继续瞪着眼睛,装着质问的样子。
她如今坐在车子上,手心里出透了冷汗,手指不停的卷着衣摆边缘,用力到指腹发白,眼睛时不时飞快的朝旁边瞟过去,一颗心在胸膛里死命的拍打着门。
齐聿不看她,但是能感受到对面躲躲闪闪的视线,却完全不看她,他如今整个人都火焰包裹住了,他失望,他愤怒,他无助,他也几乎是在一瞬间崩溃了,那被他严防死守二十多年的壁垒也终于崩塌了。
路口的红灯阻拦住了车子的前进,可他一秒都不想停下来,车子里的空气让他窒息,他必须打开车窗兜着风灌进来,才能勉强呼吸。
车急速的朝着未知的方向开去,周围的景色从高楼大厦慢慢变成了空旷的荒野,没有行人,隔着很远才有一颗干枯的树干,长成了扭曲的形状。
天又黄了,风卷着无数灰尘追了上来,闷热的空气让人呼吸不上来,车子飞上了一片荒地,风也没有了,一瞬间身上就布满了汗水。
齐聿解开安全带直接下车,站在车头旁盯着齐舒瑶,她也解开安全带跟了下去,靠在车门上不敢上前。
“过来啊,和我叫板的底气去哪了?”
“我那不是叫板,只是基于事实的正常疑问。”
“基于事实,哪里的事实?”
“我姐告诉我的。”
“你姐,直接就叫上姐姐了,真亲密啊。”
齐聿双手插在口袋里,死板的西装样式也被他穿出了一丝痞气,他第一次穿着这身衣服没站直,蜷着一条腿,胸膛上剧烈的起伏。
齐舒瑶本来还有一些的愧疚在这黄蒙蒙的天下全都被压了下去,她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两个肩膀一耸一耸的。
“你别在这阴阳怪气的,我又没说你不是我爸了,那她本来也是我姐啊。”
“你爸,你以为我想当你的爸吗?”
“你说什么?”
这次轮到齐舒瑶震惊了,不得不说她果然是齐聿一手带大的,这震惊时的动作表情,和他刚刚愣住的样子一模一样。
只是她快速的反应了过来,思维又开始无限发散。
“我懂,我明白了,不管是谁都不想要我,我就是最多余的那一个,放在哪里都是累赘,那为什么当年你们要拦着不让我被摔下去啊,如果就停在当时,这一切都简单了,你们各自去过各自的生活,不需要管我,我就应该死在……”
她的嘴巴被狠狠的捂住了,齐舒瑶瞪着惊魂未定的大眼睛,看着几乎是朝她飞过来的齐聿,一秒钟前,他的手臂扬起,她以为自己要挨下人生中第二个巴掌,但那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用力的,咬牙切齿的。
“我不想要你?我不爱你?你想去死?你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能不能想想别人的感受!”
是怒吼出来的话,震得她大脑都在颤抖,眼前的男人眼睛都瞪红了,含着罕见的泪水,把目光刺在她身上,语气一下子又缓了下来,
“齐舒瑶,你是不是明天就要去改名叫舒瑶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者说你记不记得,从你小时候,我们躲在破庙里,缩在墙边,借别人家的牛棚,到住上房子,住上楼房,到高层,到别墅,一步步爬上去,我拼死拼活到现在,是为了谁,我挣来的钱都给谁花了。”
他的语气像是再问今晚吃什么,可她却回答不出来了,曾经她抱着他喊我和爸爸天下第一好,现在却在质问,无论他们是不是父女,无论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她的行为都可以称上一句大逆不道。
“可是……”
“可是,可是为什么不是我当时有能力呢,我当时要是有能力,就可以保护她不用委屈自己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不用让她想着他们能不能结婚,能不能住在一起,她不会每日为了孩子的事情发愁,不会生下你后又着急着去怀你妹妹,明明都是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却因为不是舒家想要的儿子而被抛弃,可是,可是啊,如果这些都没发生,你就不会存在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你这个人,可怎么办啊,如果这世界上没有你,我也到不了现在,但你就在这,所以从前的那些苦,我都心甘情愿。”
有滴眼泪从齐聿眼角滑过,重重的砸在了齐舒瑶的心上,她听着这些话,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嘴上却还在执拗着她最在意的事情。
“可你为什么会爱我呢,因为什么啊,我……我是…我是她的替身吗?你爱的是她吗?因为喜欢她吗,得不到她,就得到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儿,这样也算满足你三十多年都忘不了的念头……我倒真希望我是你从路边随手捡的,爱和恨都没负担。”
被最亲近的人用最毒的针扎在心里,齐聿反而笑了出来,他嘴角翘起时一道闪电从他头顶劈过,齐舒瑶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背着突然窜出来的光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要往他怀里靠,却被捂着嘴的那只手拦在了外面。
闪电过后就是雷声,轰隆隆的几下,紧接着暴雨砸下来,一秒钟都不浪费,空旷的荒地上两人瞬间被浇了个全湿。
但此时,这两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齐聿低头看着他身前愣住了小姑娘,抬手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头发。
齐舒瑶是真的完全愣住了,天地间,什么事情都吸引不到她的注意力了,她只记得,他推开了她。
浑身湿透的女人疯婆子一般甩开了男人的手,头发被风吹得挡住了脸,她看不清路,脚步散乱的后退,天上雷声雨声要把大地砸穿,却还能听到她混在里面的嘶吼。
过去的十几年里,她总是习惯性的夸大自己的情绪,在撒娇或是伤心中添加一些胡搅蛮缠,就会得到想要的全部,她的情绪从来没有真正的大起大落过,小半辈子被保护得顺顺当当。
直到今天她才感受到了崩溃的感觉,整个人都要从里面炸开了,这种感觉让她想要毁天灭地。
可即使天地都毁灭了又会怎样呢,不爱就是不爱,死了也不会爱。
齐聿还在脚步沉稳的朝她走来,他身上的黑西装被雨水打湿后显得更黑了,黑到发亮,像一座山朝她压过来,也像是黑夜终于笼罩在了她头上。
面前的小姑娘已经扶着车门走到了车尾,空旷的环境让她没有任何安全感,她颤抖着身体,蹲了下去,靠着车尾瑟瑟发抖。
她还像是小时候那样,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又那么倔强,没有他的认错或是疏解,发起脾气来能把自己气死,却带着一种魔力,把他勾得死死的,无论对错,都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哄她。
可她有时候真气人啊,发起疯来就想要把所有都毁掉,他当时也只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人,没受过教育,对人生一知半解,甚至想要找个养孩子的参考都无从下手。
他总是抱着她,任由她的小拳头敲敲打打的锤在任何地方,等到那股邪火发泄出去之后,又会变成了乖乖的,软软的小姑娘,眨着她那一双水润的眼睛,委屈得不得了。
他怎么舍得凶她,怎么舍得丢下她,她总是贴在他心脏跳动的位置,小肚皮一呼一吸,那是生命,是活下去的力量。
他蹲下去,轻轻的扶起了地上颤抖不止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只是这次的火烧得更旺,如今还没有熄灭,他便又挨了几下。
头顶传来男人的笑声,让怒火中的齐舒瑶冷静了一秒,在这一秒的停顿中,她就被强硬的抱进了怀里,无论她怎么抡着手臂都不放开。
越是让她回忆起从前的动作就越让这把火烧得厉害,她手脚并用,连嘴巴都用上了,却依旧不能撼动他分毫。
手掌落下时噼里啪啦的,可他还在笑,抚摸着她后脑的动作还是那么轻柔,带这些无奈,
“你妈妈在京阳这么多年,没有靠山,没有亲人,她所有的经历都用来找男人了,我们一直能联系到对方,可她从来没找过我,我也没去找过她,你觉得,这是我得不到吗,这是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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