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大少罕见的一愣,知道她误会了,忍着笑以再正经不过的语气开口,」猪也是养肥了才吃,不急于一时。」
他的淡然语气搭着温柔目光,像个翩翩儒雅的君子,徬佛那几个夜里折腾人的不是他似地,从狼被降格为猪的单若水眯了眯眼,恼羞成怒的朝他丢了一句,」就算是猪,我也是头名贵的放山猪,看你养不养得起!」
她愤愤的拿个房卡上楼,找到了位在最高层的景观套房里,可今晚她没心思欣赏夜景,只想泡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黏腻。
故意拖着时间让他等,若水泡得浑身轻飘飘的出了浴室,这才发现床上摆放着一套衣服。她走近一看,黑色面料上摆放着一张笔跡工整的纸条,上头写着自己的名字,她眨了眨眼,认出那笔跡为何人所有。
捧着那套衣服,想起自己上回在生日宴上无心的抱怨,她的心一紧,被一股朦胧的喜悦充填饱满。都过多久了,他还记得啊……其实她哪里是要他送什么呢,她不过是跟世上所有寻常的女孩一样,单纯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多看自己几眼,觉得自己与他人不同,就好比关月朗在她眼中那般耀眼、独特,任谁也不容取代。
以着忐忑的心情换了身新衣服回到宴会厅,踩着不熟悉的高跟鞋,她屏着气一步一步往关月朗走去,只不过当她走至一半,看了看身旁妆容细緻的女人,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半点脂粉未施有多突兀,正所谓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但她得到另一层次的感触: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不懂敌情的蠢女人!
正打算回身去擦个唇蜜什么的,却见一名身着大红礼服的女人堵在去路,犀利的目光盯着自己。
被盯着瞧了许久,她不自在的摸了把脸,小心翼翼开口:」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刚刚抱着募款箱的那只大灰狼吧?」似乎是确定了自己内心所想,女子终于开了口。
「我是,请问你要捐款吗?」她露出含不掩饰的殷勤笑意,想着关月朗的同窗真是好样的,各个义气十足。
可是眼前的女子却是撇了撇嘴,一脸冷傲,」当然不是。你知不知道今晚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如此张狂的口气让若水下意识缩了缩,她想了想,小声回着,」不就都是……男人跟女人吗?」
女子一顿,眼神难掩鄙夷与复杂情绪,」我不知道你跟月朗是什么关係?如果是公益团体请按照正常程式跑流程,这样不请自来太失礼了,这场合是任何人都能来的吗?」
身为本届同学会主办人,valerie说起话来一点也不懂客气为何物,她在远处观察许久,关月朗对这女子态度称不上热络,似乎还有些严厉,她判断或许只是相识,而非熟识,更有可能的是,一切是这只灰狼自相情愿,厚顏无耻的想傍上关月朗这只肥羊。
不屑的视线在自个儿身上绕了一圈,若水安静的站在原地任她瞧个够,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会遇见这种场面,这女人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忍着新鞋咬脚的疼,脸上的笑容敛了敛,」依照你所言,应该知道我今晚是跟着关月朗来的,说我不请自来有失公道,况且真有不妥,你也可以立即阻止,这里保安比客人多,还怕抓不走我?而你却趁我一人落单的时候开口教训,我怎么觉得……你只是借题发挥?」
被说中心事的valerie当场垮下脸,瞪视着她老半天说不出话。
「不好意思,没事的话我先失赔了,关月朗脾气可没你想像的好。」若水耸耸肩,心想先找到那只肥羊要紧,可没走几步越想越气,终是咽不下那口气,顾不上周遭都是关月朗的旧识,忍不住一路碎念,」真是错看他了,这人根本是和牛等级,人人都巴着想吃上一口,真是、真是水性杨花!」
正当她背后骂人的同时,不远着的主僕两人同时沉默好一会儿,苏特助乾咳了两声,打破肃静。
「不知道单小姐这么能言善道,看来想给她难看的人该自讨没趣了。」
关大少看了眼特助,对他的发言暂时不发表任何赞同意见。他走至单若水背后,拍了她肩头一下,「去哪?」
心不在焉的某人吓了一跳,旋即转身,却是掩盖不住一脸的心虚,」走路没半点声音,吓死我了!」
「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这样。」他嘴角掛着淡笑,眼神在她身上溜过一圈。
「你听到啦?」她皱了皱鼻子,似怨似怒的瞥了他一眼,」先说好,我可是骂得有道理,我都不知道原来暗恋你的人这么多,猜猜看现在我跟你说话的当下,多少隻眼睛看着你?」
一丝酸味儿飘来,关月朗盯着她一会儿,轻轻笑了起来,」多少人我不清楚,但你知道这会儿有多少双眼看着你?」
「多少双?」她眼露疑惑,四下张望。
关月朗摇头轻叹,伸手拂过她脸颊,最后定定捧着她的脸蛋,」刚才的精明哪去了?」
「还在啊!」她抬头挺胸,还不忘抬高下巴增长气势。
这突来的举动实在引人发噱,他目光微敛,审视了下她一身的打扮,」看起来不错。」
寻着他的视线低下头,她訕訕的抚了抚裙摆上的皱摺,白皙清透的脸蛋上透着一丝红晕,」谢谢你了,可是你不觉得我一点妆都没上,好好一件衣服给我糟蹋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着,眼底的在乎倒不是对着他人,而是眼前人。
关大少挑起她的脸蛋,以评鉴的角度扫过一圈,深邃的眼灼灼灿灿,像是从底处透着光,」重要吗?在我眼里你就算输了她们,也比花钱动刀过的女人来得真实。」
他这话说得她喜怒参半,但听在耳里总归还是颇受用,女人的虚荣心小小的被满足了下,她没注意身旁围观人群全越来越多,努力挺身想习惯脚上那双鞋,可惜平日没练习,不得已只得攀住他的臂膀尷尬的低喊:「呃,借我扶一下,一时不太习惯这鞋……」
她正困窘着,却感觉有双温暖的掌牢牢反扣住自己的手腕,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你若是想,扶一辈子也无所谓。」
若水一怔,抬头望进他的双眼,平时不会说情话的人今晚突然这么坦率,她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能,实在太……那个什么情了。
「月朗!」
她犹自沉溺于当下,却忘了这是谁的场子,关月朗一表态,麻烦就来。
valerie隐身一旁许久,见他竟然对那只笨拙的灰狼如此亲暱,一时心底生凉,为自己刚刚的举动后悔不已,只是未经一番确认她是不可能轻易认输,就算是死,也得知道敌手是何方神圣,
「valerie。」关月朗淡然的打着招呼,却罕见的分心在听单若水压得极低的碎念。
」原来叫valerie啊……做什么取这么饶舌的名字,叫apple什么的不是时尚又好念嘛,多少人卖器官彻夜排队等着见一面啊……」
环着她腰际的手一紧,他警告的看了单若水一眼,唇边却是掛着隐隐笑意。
见他露出罕见的暖笑,valerie明媚的脸庞闪过一丝期待,翦翦秋瞳中更是流光四溢,站在一旁观察许久,这么多的人与他打照面,唯独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喊出,她也不免多想花了点心思,成功的男人总是有几个鶯鶯燕燕,不过是女伴而已,她可以不在乎,假以时日还怕比不过这小女孩?
可valerie怎知,关月朗的用意只是让身旁的某人知道眼前这不请自来的女人姓啥名啥罢了。
「朋友吗?」仗着那没来由的自信,valerie眼神扫过单若水,眼神中带着点些微的敌意审视。
「不是。」
那句」不是」让若水一怔,valerie则是一喜,可接下来那句又彻底让人从天堂落地,「是女朋友。
关月朗好似未见valerie脸色大变,指使着身旁的人道,」乖,去替我拿杯饮料。」
「喔……」若水还被那句女朋友打得头昏脑胀的,来不及回神又被指派着去跑腿,她恍神的走了几步,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又旋即折返,」阿朗,喝酒还是果汁啊?」
关月朗扶住她略微不稳的步伐,」慢慢走,喝什么你拿主意就好。」
「喔,那我就随便拿了。」她视线在两人之间绕了绕,嗅出了不对劲,这关月朗根本是有意支开她的吧?不过也好,既然对方疑似情敌来着,就让招风引蝶的人自己处理吧,她还是当只鸵鸟,眼不见为净……
她踩着再小心不过的步伐离去,关月朗收回目光,对上像是有什么话想说的valerie。
「难不成她就是你年年拒绝我的理由?」事到如今她的笑藏不住苦涩,年年告白年年失败,论恆心与毅力,她不会输给任何人,可对上关月朗,她机关算尽也得不到这男人的一个肯定,」你非得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
「或者你选择成为唯一没收到婚礼邀请的那一个?」
valerie瞪视着关月朗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整室的人谁不知道她valerie倒追关月朗,可这个男人要多无情,才会挑在她主办的这一年,用这种方式、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如此残酷的话?
她愤恨的忍住难堪,惟有用自身的傲气撑着才能让自己全然而退。
「关月朗,你到底有没有心,连一句温情的话都不肯给我,同窗那么多年,没爱情也有友情吧?」
然而关月朗却是冷着声,「唯一的一点友情,也在不久前被你自己耗尽,我不跟你计较,但人得知轻重。」
「就算我有什么不是,也是为了自己争取,这点你也不能评断我是非!」
valerie是什么出身,党内阁老就有她祖父的一席之地,就算她暗恋关月朗人尽皆知,但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被拒也难咽得下这口气。
可惜她碰上的就是连她家祖父也得礼让三分的人,关月朗迎向单若水,背过她语气清冷,」你就没想过,给她难堪,就是给我难看?人必自重而后重之,到此为止吧。「
那话语调不高不低,只与她听见,valerie僵立在当下,脸上一片死寂。
一旁的人纷纷过来劝解,各种批评各种揣测,她耳里听着眾人慰藉的话,却渐渐能清楚分辨是真是假,关月朗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他的拒绝,从以前到现在始终真心,而身旁的这群人,大家为了什么而建立起这社交圈?嘴里的话似蜜糖,可心里的话却狠毒而刻薄。
「让我静一静。」她沉下脸,越过一乾人往中庭而去。
外头冷风刮面,她环抱着自己的手臂,想借冷风吹醒自己。为了迎合关月朗,她想尽办法投资航空城,并特意选在这举办同学会,可不曾想,他将公与私分得清清楚楚,对于她的任何明示暗示,他压根不回应。
她的心愤恨难平,咬着牙忍着泪意,不经意间却听见一旁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仔细走近,那抱怨的声音依稀有些耳熟。
「里头那些女人也太厉害了吧,穿着那身都不冷吗?还有,这宴会怎么只提供酒跟果汁,饭店不是你投资的吗?能不能讨杯热可可喝啊?」
valerie狐疑着又往前走了一步,听着那女孩口中的幼稚抱怨,出于天生的优越感,她还有丝得意,然而越是靠近,她越是心灰意冷……
她见女孩褪去了高跟鞋,身上披着一件男用西装,正坐在外套主人的膝上抱怨着食物生冷,而那该是高冷的男人,此刻却是支着下顎笑听她琐碎的抱怨,时不时还出声安抚。这一幕看得她心绞痛,曾几何时,她见过关月朗有过这样轻松愜意的表情,他从来都是冷静且无情。
不多时,那头的关月朗不知说了什么,若水红了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被逼着点了头,」你说得都对,我就是小心眼,爱吃醋……还有,下次还有这种事的话,鞋子再帮我买高一点,至少、至少穿起来要跟那个valerie一样高!」
口气中酸味儿浓厚,关月朗扬起嘴角,淡淡回了句:「嗯,知道了。」
而后,再也听不见任何交谈声,女孩的喋喋不休、男人的低醇嗓音,在这隆冬像是被噤了声。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窥看下去,可仓皇抬眼那一瞬间,躲在一侧的valerie就知道自己全盘完败。
这么的安静,是因为关月朗低头抑制了女孩的聒噪。
那个总是吝嗇给人笑意的关月朗、那个从不多给人温情的关月朗,竟然像个大学生躲在这寒风刺骨的廊外谈情说爱……她不敢置信、却也不得不信,看着关月朗眷恋的离开她的唇、见他替她套上鞋,握着她的手离去……倾刻间,valerie突然顿悟,她时从来不瞭解关月朗,这男人不是不挑,他只是难得看上,然而一旦上心了,便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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