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
    ----  MM音
    （三十五）
    徐冰后来想起那天晚上，她是有些后悔没听徐泽的话的。
    原来徐泽说担心她安全，不让她参与他的世界都是骗人的，大概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个小孩吧。
    那天服务生把她带到包厢门口就走了。
    她没有急着进去，透过那一点玻璃，她往里看了看。
    印象中只有中年油腻男人才会在这种场合谈生意，重点哪里是生意，是酒精和美女。
    她从前也不是没见过，毕竟徐志厚就是中年男人，毕竟蔡小双就是在这种场合里混得如鱼得水然后借她上位的。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心里厌恶，她爸妈吵架的时候徐志厚总拿这个来说事儿，蔡小双也像理亏一样不吭声。
    明明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凭什么骂名全让女人担了。但是就蔡小双这个人后面的行径来看，徐志厚骂的还真不是没有道理。
    知道事情该这样是一回事儿，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儿，更何况这人还是徐泽。
    其实徐泽也没有很过分，只不过是在笑着和旁边的女人说话，再就是那女人靠近他给他倒酒。
    他为什么不拒绝？而且俩人有说有笑好像更高兴了。
    她气得攥紧了拳头，原来他每天是在另外一个女人怀里喝得烂醉才回家。
    她忍住大吵大闹的想法，转身就要走，一个没注意，碰上了来送酒水的服务员。服务员连连和她道歉，她不想闹大了动静让里面的人知道，可是酒精沾湿了她一半的裙子，她只能先接过纸巾来擦一擦。
    这一耽误不要紧，门开了，她隐约听见里面的动静，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不是徐泽是谁。
    她余光扫过去，那个人正在半弯着腰给人倒酒。
    中年男人喝多了，一只手对着旁边的女人乱摸，一边对着徐泽发酒疯。
    她停下手里动作，自己也不进去，就在门口看着。
    “小徐啊，不是我不给你这笔贷款，实在是你信誉不够，审核不过关啊。你知道嘛，事情都有个流程，凡事也不能坏了规矩。”
    “孔叔，我爸在的时候我们也算是长期合作，这点信誉担保总还是有的吧，您就算不相信我，看在和我爸的交情上，也麻烦帮个忙不是？”
    “那是我和你爸的交情，他要是亲自来找我，我还真能坐下来和他好好聊聊。不过嘛，我要是能看见你的诚心，也不是不能商量。”
    徐泽腰弯的更低了，等他的下文。
    那位孔叔压了压他的肩膀，似乎想把他压得再低一点，可惜力气不太够。
    “你知道的，我这人轻易不相信人，我也知道你小子是个硬骨头，轻易不向人低头。这样，你跪下来敬我一杯，我也算认了你这个干儿子。我家那小子不中用，我还真需要个帮手。”
    徐泽端着那杯酒敬也不是，放也不是，堪堪在那儿站着。
    帮手，他是需要条狗吧。
    只是眼下关头他真的需要钱，熟人都不愿意贷款给他，更别说陌生人了。
    倒也不是怕这点所谓的胯下之辱，他觉得这位姓孔的老狐狸肯定会蹬鼻子上脸，提出更过分的条件。
    他思索着，如何能最大化自己的收益。
    从徐冰的角度来看，他没拒绝就是打算接受，可能一时还抹不开面子。
    她扔了手里的纸巾就冲进去。
    “孔叔是吧？我爸还在医院好着呢，你就不怕他知道这事儿爬起来和你拼命？”她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这种人的帮助，不要也罢。
    孔叔倒也没生气，初生牛犊不怕虎嘛，何必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他看了一眼徐泽，意思你该好好管教你妹妹了，说话也有点不满，“小姑娘，不太会说话还是别到处乱跑了，得罪了人都不知道，你哥还得给你擦屁股。”
    徐冰只恨不能一口啐在他脸上。
    “我看是孔叔自己心眼小，摆明了不想借钱，怎么还要欺负人呢？”
    孔叔哈哈大笑，这姑娘说了别人都不敢明说的实话，也算是难得。念起自己和徐志厚的交情，两人从前一块喝酒的时候，他好像还抱怨过自己有个脾气大，也不够聪明的女儿。
    要不是徐家败落，他觉得女孩子这样子也挺好，对着真诚的小孩子，他一时也生不起气来。但生意就是生意，做不做得成可不是靠感情。
    “阿泽啊，你妹妹这是替你抱不平来了，还不快领回去好好和人解释解释？”在这里闹大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徐泽明白他的意思，放下酒杯牵着人出去了。
    包厢门关上，里面又恢复之前的热闹，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徐冰还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就像是已经解决了一样，直到她人已经出了大门，她才觉得自己的脾气有些压不住了。
    她甩开了徐泽的手，自己气冲冲地往前走。
    “诶，右边。”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暗自生气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此刻自己倒是没什么情绪。
    徐冰坐上车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停一下，说清楚了再走。”
    彼时徐泽正准备驶出停车场，听见这话，他靠边停下。
    他好脾气地笑，“行，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很缺钱，不准瞒着我。”她用手指了指他，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严肃，像是在审问他一般。
    他又笑了，只是她觉得那笑容有一丝苦。
    “是，但这事儿不能急，总会有办法。”
    他竟然还反过来安慰她，她终于泄气，可更多的是心疼。
    “我是不是又闯祸了？可我刚刚一看到那人对你那样说话，我就控制不住。”她真心道歉，怕自己坏他事。
    那个孔叔话说的不明不白，她没见他生气，也没见他答应要帮忙，自己心里也拿不准。
    “跟你没关系，不过他说得对，下次别来了，嗯？”
    还真是自己碍他事儿了，徐冰心里委屈，可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她再次忍不住爆发脾气。
    “不来就不来，我可不想管你，你每天在外面酒肉美女一样不少，感情好脸色都给别人了。”
    她双手抱胸，一一数落他的罪行。
    “逢场作戏而已，你干嘛当真。”他嗤笑一声，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好解释的，不过她生气的样子实在美丽，还是为了他。
    “你还笑，我在生气啊，你都不想和我解释一下吗？”
    她刚想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让他知道自己错了，可不到两秒自己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徐泽微微侧过去俯身咬住她的唇瓣，力气有点重，像是在发泄一般。
    “这个解释满意吗？”他叹一口气，低低地在她耳边说，“抱歉，这段时间太忙了，都没有好好陪你。”
    “你，唉算了，我没生气，就是本来今天好好的心情，被那个孔叔搅合成这样。”
    他拨了拨她额前碎发，温柔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徐冰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今天安心练完功来接他的路上，自己就是心情很好。
    “我现在不开心了，因为我劝你少喝酒的话，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我记着的，这不是没多喝嘛，”他咬住她的耳朵，气息暧昧，“不然你闻闻？”
    徐冰突然抱住他的脖子，声音有些哽咽，“下次再有人这样和你说话，想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可不怕这些牛鬼蛇神。”
    他抱紧了怀里的人儿，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你还是别掺和进来了，他们要是动了你，我才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孔叔这样留给她面子，他倒不怕在人面前丢脸，只怕她有任何一点闪失。
    “你还不知道怎么办，欺负我最多的人就是你。”
    徐泽看着她那略微夸张的演技，一点也不像拆穿，他对她这一套，实在是很受用。
    “好了宝贝儿，都是我的错，你心里记着，以后一一和我讨回来。”
    徐冰不搭理他，回家的一路上还在后悔没听他的话。
    这种场合以后她还是不要再来了，自己不痛快不说，看着他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她实在受不了一点儿。
    可说到底还是为着蔡小双把钱拿走了的缘故，虽然两人从没说过这个问题，但她明白他是为了她，才不想把事情闹得这样难看。
    心里不难受是假的，可她更想帮他实际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