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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篇】赌债

    本章预警:家庭暴力包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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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知祈赶回来时已经是隔天下午,他推开虚掩的门,林知许正在坐在角落,看到他回来,便起身朝他扑上来。
    兄妹俩互相汲取着对方身上那股让人安心的味道,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
    林知祈身上到处都是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可在暗里有些看不到,林知许拥上去时没反应过来,然而在放开他时,这才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湿润:“哥,外面雨是不是下很大啊。”
    她在黄韵梅走后就没将门敞开,只能听见雨敲击屋檐瓦片的声音,然而刚刚已经没有了,她就以为雨也没下,都没来得及问他一句。
    “很小的雨。”林知祈说:“忘记打伞了,不过好在没有下大雨。”
    “对不起啊,哥,害你被雨淋了。”林知许小声地说,“妈妈还是去给人做工了,晚上才会回来。”
    “我知道。”林知祈放下背包,将大门打开,让光透进来。
    林知许依旧坐在那,她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林知祈,问:“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林知祈安抚道:“快了。”
    他没有问妹妹昨晚上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但那时钟碎裂的表盘,缺少一条胳膊的凳子,还有地上没扫干净的碎瓷片,都能告诉他昨晚的状况。林知祈蹲下来,在她所有裸露的皮肤打量,确定肉眼没见到什么伤痕时,这才放下一半的心:“你哪里有伤到吗?”
    林知许摇头道:“我昨晚回来得晚,但是一进来就看到妈妈在那边哭。”她对昨晚还心有余悸,但如果自己没有回来……“哥,我能不能不住校啊。”
    原本住校申请在入校时就应该提交,这两天是最后期限,若是过去,那也就是真过去了。林知许之所以没有提,也是因为她并不想住在学校,即便她知道林知祈是为了她好。昨晚的事情经历一遭后,她更不想住校了,她表明自己的原因:“如果妈妈没有人陪在她身边的话,她会难过的。”
    林知祈默许她的做法,并起身吻了吻她的额头,略带褒奖说道:“辛苦你了。”
    林知许怕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见到哥哥回来就松懈下来,眼皮彻底支撑不住。林知祈见她有些昏昏欲睡,便坐在她跟前,背靠着让林知许小憩,却没成想她真的睡了过去。
    黄韵梅回来时,便是看到这一幕——看到兄妹俩共坐在一张椅子上,林知许坐在里面,头靠在林知祈的背上沉沉睡过去。
    天已经黑了,她把大门和后门都一起关上,知道林知许已经进入梦乡,便做什么都缓了些,不至于发出太多的声响。
    等她收拾好自己身上的东西时,便搬了椅子坐在林知祈边上,有些局促道:“知祈,你最有主意,这现在,我该提还是不该提。”
    “我不知道。”林知祈的计划被彻底地打乱了,原本只要他满十八岁,再去打官司争夺林知许的抚养权就行,那还有一些成功概率可言,可现在……他需要重新想想办法,又或者再去问问律师该如何。
    黄韵梅叹了口气:“我也是想不到的,你爸爸那人竟然都到了这地步,我倒也不是心疼那些钱,就是心疼这几十年都喂了狗,还连带着你们受累。”
    林知祈刚要说什么,后门就传来被用力拍打的声响,林知祈摇醒林知许,让她回房间待着。
    林知许没有完全醒过来,林知祈便直接将她驮了进去,而后出门还不忘把门关紧,不留一点缝隙。
    进来的是几个身材高大的人,林知祈就站在那看着,那几人也不磨蹭,进来便直接开口道明了来由:“林继才是住在这的吧?”
    黄韵梅没有说话,一脸惧色,像随时都要晕过去了一样。
    “对,是住在这里的。”林知祈问,“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他一月份在我们这边借了钱,借期六个月,现在人联系不上了,难不成不想还了?”
    前来讨债的几人语气并不好,脸上的表情也极差,像是把找不到林继才的气都撒在他们身上。
    “欠了多少?”
    “本金十二万,利息每月一万六,只要在八月底前还清,本金加上利息一共十六万就行。”
    不到一年净赚四万。林知祈一边想着一边觉得林继才真是死性不改,赌上头了连高利贷都敢借。
    “电话留一个吧,等我们找到他人了就让你们来。”
    他们几人面面相觑,领头的那个人说:“我们是来要钱的。”
    “你们想要钱,但我们得先找到人,万一他有钱呢?”林知祈一副破罐子破摔,“你也知道吧,我们这样的人身上钱能留得住?反正就一条命了。”
    那几人互相给对方使了眼色,过了会儿,领头那人才转过来点了点头:“我们也只想要钱,不想闹出什么事端来,反正也知道你们在这,我下次再来就是了。”他拿出手上拿一张借款证明的复印件,右下角是林继才的签字和指印。
    林知祈接了过来,从头看到尾,不是假的。
    不知道谁在走前还说了一句:“真是歹竹出好笋。”
    黄韵梅在走后连忙把门关上,她颤颤巍巍地拿过那张纸,道:“十六万……这可怎么办……”
    “妈,没事。”林知祈宽慰道,“我们拿着这张去申请离婚,然后再提交他赌博,借高利贷且无力偿还的证明,只要他这笔钱没有花到我们身上,我们就不用替他还钱了,最后判处离婚时法官也会倾向我们的。”
    林知许早就醒过来了,她开了一条门缝在后面偷偷看了好一会儿,等人都走了才走出来问林知祈:“哥,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没问题的,相信我。”林知祈在安慰林知许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他也没底,身边都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案例。大多都是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人在伤好了之后,又被人劝着回去跟罪魁祸首继续搭伙过日子。他问的律师也说这样大方向是对的,可具体后面会有哪些不可抗力的东西出现,这些谁都没有办法预料。
    临近半夜,雨打得瓦片直响,还有不少白光后伴随的雷声。
    林知祈和林知许躺在一张床上,互相依偎着说话,恨不得把没见面这段时间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全盘托出。
    林知许抱着他的手臂没有松开,她这两天缺失的安全感在这抱着林知祈时已经找回大多。正当两人要入睡时,后门被人用力地拍着,还有些听不清的疯话,声响比雷声更甚,林知祈连忙坐起,林知许想跟着哥哥下床,却立马被制止住。
    “你在这里关好门,不要出来,我去看看。”
    这个时间还有谁能出现在他们家后门,那肯定是那个人无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晚或许没有个好觉能睡的。
    黄韵梅出来后直接去厨房拿起了一小根木柴,林知祈上去开门,随着一道白光出现的,那确实是林继才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味,熏得林知祈胃在翻涌,连连后退了两步。林继才手里拿着酒瓶,见到林知祈开门便朝他抡过去,好在扔偏了,林知祈这才逃过一劫。然而那瓶子掉在地板,溅得到处都是碎玻璃渣子。
    “你们是不是把钱藏起来了?”
    一开口,酒味更胜。黄韵梅大声喊道:“藏狗屁的钱,你都拿去赌了你不知道吗?”
    这话一说林继才又上前想要圈住黄韵梅:“什么?什么我拿?我那是……我那是拿去……投……投资了,你他妈懂个屁。”
    “那你还欠钱,让我们给你还钱是吧,你做梦!”
    黄韵梅说得激动了,便连带着林继才也一起激怒,林知祈眼看拦不住,就让黄韵梅跑:“妈,你快离他远点。”
    可林继才就不放过她,依旧伸手上去捞她。
    黄韵梅不敢拿那木柴去敲他,就怕敲出个好歹,于是她便只敢来回躲,可低估了发起疯来的林继才,一时没注意,便他抓住了她的手,说着便要将她压在地板上捶打。
    黄韵梅也不知道这醉鬼拿来的力气,她竟然一点也无法挣脱出来。林知祈上前从后背抓着他的衣服往后拉,试图将两人的距离拉开,然而林继才被那衣服领子勒得差点喘不上起来,最后他选择放弃对自己妻子下手,转而朝向了自己的孩子。
    这会儿的林继才看他只是一个拖油瓶一样的存在。
    黄韵梅还没反应过来,林知许先一步从屋里冲出,她抓着林继才的右手向往外拉,反而被林继才甩到了一遍,后脑勺还磕到了木质的桌子上。
    “敢拉你老子,真是活着不耐烦了。”
    没有人知道他请不清醒,他只是一个劲将愤怒发泄在被他压在地板上的那个人身上,血淋了他一手,他的指缝几乎都是,林知许捡起那根木头,朝他的后脑勺打过去,地上躺着那个人却发出一声不要,结果那跟木棍也只是将他两只手都打疼了,黄韵梅这才从他的手底将那人救出。
    然而下一秒他便朝林知许去,黄韵梅将他拉在一旁,让林知许往房间里去。哭声,哀嚎声,谩骂声混合在一起,黄韵梅也被他甩在了一边,而那原来用于敲打他的工具,却变成了他称手的工具,桌上的所有东西都被他扫在了地上。
    “马上把钱给我!”
    黄韵梅摇了摇头,她打死不松口,她被木柴打得蜷缩在了一起,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发了多大的怨气,她从痛处向全身扩散着灼热。
    “许许,快报警……”林知祈的鼻子正在往外淌血,脸上脖子上也都是血印。
    林知许哭着抽了两张纸对半折,小心翼翼去替他擦干净那血渍:“哥哥,疼不疼啊……”
    林知祈站了起来,感觉头有些晕,他笑着对林知许摇了摇头:“我不疼,你快拿了妈妈的手机去报警。”
    林知许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拖累他,便拿起一旁的手机进了房间去报警。
    而在外头,林知祈用惯性将林继才推出去,他这才上前把黄韵梅拉起来,两人身上的伤势谁也说不了谁,林知祈喘着气说:“妈,再坚持一下,等警察来我们就好了。”
    林继才站了起来,眯了眯眼看向林知祈:“好啊,你还打点话叫警察。”他说着便上前扯着林知祈的头发在地上拖行了半米。
    林知祈咳了两声,将口中的腥味吐在了地上:“你等着吧,等警察来了你就逃不掉了。”
    “老子教训自己家的人,怎么着,还犯法了?”
    “可能吧,也许吧,但是你赌博啊,你又借高利贷。”
    林知祈就像有心要激怒他一样,林继才果然被他弄起火来,抬手便给林知祈打了两巴掌:“要死之前我先拉你垫背。”
    他将他按在地上,拳头如雨点那般,在他的浑身上下都留下了痕迹。
    林知祈知道他在泄愤,他意识其实是清楚的,他只是要找一个理由来对他们做些什么。
    在后面林知祈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了。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去看看他的妹妹如何了,可是眼皮沉重万分,好像感觉到了雨水,感觉到白光,却没有感觉到声音,世界一片宁静,就像那喧嚣从未出现过那般。他是在熟睡吗,不仅梦到他的妹妹刚刚喊他哥哥的那年,还梦到这个人第一次对他们动粗,最后可算是做了一个美梦——梦到了晴天白云下他和许许正在翻花绳。
    天上有鸟在盘旋,但他唯独听不见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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