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灵萱一听,岂不是就是今夜和明日了,那时间紧迫,迫在眉睫。
萧闻璟顿下脚步,看着远处乌泱泱往回走的人群,道:“就要散宴了,你也快些回帐子里去,免得丹阳郡主发现。”
阮灵萱伸头张望了一阵,好在没有看见丹阳郡主的身影,又扭头问萧闻璟:“那你呢?”
“我还去与禁军统领商议一下,重新布置营地防守,再派人盯住北虏使团的人,你今夜好好待在帐子里,明日和郡主好好待在看台之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禁军会保护好你们。”
萧闻璟交代完,又不放心问了句:“你听到了吗?”
阮灵萱点头如啄米,很肯定地道:“我听见了。”
她口里脆生生应道,可乌黑的眼珠子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不知道在心里生出了什么小心思。
“今晚早些休息,待会我让慎行过来。”萧闻璟决定还是自己找安全感。
阮灵萱失望地“哦”了一声。
萧闻璟忍不住唇角勾了勾,大手在她头顶上揉了一把,“去吧。”
阮灵萱两只手胡乱拍走他的手,为他弄乱他头发气鼓鼓的,但临走前还是要关心他一句:“那你自己也当心。”
“嗯,知道了。”萧闻璟语气温和。
大皇子帐中。
“大哥,你也别怪我,我不就是想试试那裴仲安的酒量,谁知道他酒量那么差……那阮大姑娘也是,为了一个外人与你置什么气,我去给她说说!”四皇子自说自话了一番,正要起身。
“坐下。”萧宗玮淡声道。
“欸。”四皇子轻车熟路地完成坐下起身再坐下的丝滑过渡,提起桌面上的酒壶就给萧宗玮斟酒,“不是我说,这唐月楼的酒就是醇厚,这次带了几坛子,还怕不够喝,那裴仲安忒不识货了,几杯就醉得找不到北了!”
“你以为他的真醉了?他知道你在戏耍他,将计就计罢了。河东裴家嫡系嫡出子,又岂能是个笨的?”
萧宗玮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舌头上酒液淌过,却如白水一般无滋无味,他微微一怔,挪开手,垂眼盯着空杯。
“他戏耍我?”四皇子不信,“那不能够啊,他怎会知道我是有意的?难不成他就是要在阮大姑娘面前表现出我们为难他?好博取同情心?”
萧宗玮扬起双目,盯住他。
四皇子及时察觉,连忙改口,“是我,是我为难他!”
萧宗玮拿起桌子上的酒坛,直接对着嘴喝,无论多么馥郁浓烈的酒味入了口,就好像被观音的净瓶洗涤一清,什么滋味都没有留下。
“欸,大哥,明日还有布猎,你小心别喝醉了……”四皇子既是心疼酒,又是担心萧宗玮因为裴仲安一事不高兴,借酒消愁,忙不迭保证道:“明日人多又杂,我定会再想办法,要他在阮大姑娘面前出丑,也让阮姑娘知道只有殿下您才配得上……”
萧宗玮一口气喝完一坛子酒,袖子一挥,顺势把酒坛子往旁边一砸。
坛子撞到了椅腿,顿时四分五裂,一地的狼藉。
四皇子一个激灵打住了未说完的话,呆呆看着萧宗玮。
萧宗玮用袖子一抹嘴,两眼猩红道:“不准再去找裴仲安麻烦了!”
四皇子“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人已经起身,大步走出了帐子。
四皇子的侍卫从外面进来,附耳对他道:“殿下,大殿下是往刘院使的医帐方向去了……”
“刘院使?”四皇子思索了一阵,“自从五弟母妃死后,大皇兄近来是有些不对劲,总是心不在焉的,对阮大姑娘都时冷时热,莫不是真的被那毒妇下了蛊吧?”
“那我们……?”侍卫犹豫。
“哼,自然还是要办的,我大皇兄想要的东西,没道理就这样拱手让给一个外人!”四皇子站了起来,“明天就是个好机会。”
宝嘉郡主从贤德皇太后帐子里出来,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交出的那封信里面应该大有文章,只怪她一根筋答应了大可敦,没有让堂兄知晓。
大可敦是大周人,该不会偷偷在做不利于北虏的坏事,还让她不小心做了帮凶吧?
好不容易在帐子外等到迟归的卓尔亲王,宝嘉郡主赶紧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给卓尔亲王听,末了还愤愤不平加了一句:“大周人果然心眼多,让人防不胜防!”
“不,大可敦这么多年一直谨小慎微,行事周密,从不落人话柄,若是重要的事她何不派个心腹跟我们而来,还把东西交给你?”卓尔亲王说起心底的疑惑。
宝嘉郡主气得嘴都要歪了,单手叉腰道:“注意你的语气,我看起来就不可靠吗?”
“你若可靠,也不会一出事就什么都告诉我了。”卓尔亲王是相当了解自己这个不靠谱嘴巴就跟个漏勺一样的堂妹。
宝嘉郡主哑口无言。
“看来我们这几日都要谨慎一些,免得惹上麻烦。”卓尔亲王正说着,心腹的侍卫就上前禀告。
“王爷,大周的禁军忽然开始调动,加强了各处关要的戒备,尤其是我们的营地外。”
宝嘉郡主和卓尔亲王对视一眼。
果然有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晚宴刚散,顺天帝和嫔妃们先离开,随后才是权贵大臣们以及家眷。
在天穹之下,草野之地,少了城里那些繁琐的规矩,众人一起喝酒赏舞,其乐融融,关系都亲近不少。
几个坐得近的夫人说得投机,一路都欢声笑语,还不舍得分开。
这里头丹阳郡主和宁王妃地位最高,被人簇拥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地吹捧着。
有人关心起宁王今夜怎么没出现。
宁王妃用帕子按着唇,笑道:“我家那个怕是水土不服,刚到地就躺下了,只怕明日的布猎都看不了。”
“不妨事,宁王世子去看也一样。”一侍郎夫人抚掌,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又提道:“我记得世子也快到婚配的年纪了,岂不是和郡主的女儿正好相配!”
这种乱点鸳鸯谱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丹阳郡主一贯会打太极,刚想糊弄过去就完了,可那位夫人话音刚落,宁王妃却做出认真思索的模样。
“是呀,郡主生的那姑娘顶顶漂亮,那日骑射竟还赢了北虏的郡主,真是精彩!我儿当时也夸她身手好,称赏不已……”
丹阳郡主心里暗暗道了一声不好。
这盛京城里谁不知道宁王府和皇商唐家交好,两家的孩子青梅竹马长大,早就传言互许了婚事,可后面宁王妃的各种言谈行为,都表现出看不上商户出生的儿媳,所以她转头就想搭到阮家来?
宁王世子虽然也生得仪表堂堂,可学识一般,人也文弱,实在不是丹阳郡主看好的那类。
更何况大家有目共睹,这宁世子一心单恋唐家姑娘,她是犯什么傻要把自己好好的女儿去跟他凑成一对怨偶?
“谁能不喜欢六姑娘呢?我们家的谢二郎以前在文华殿一起做伴读时就常夸她,说她认真好学,很得大家喜欢。”
丹阳郡主微讶,开口的竟然是与她一直不对付的柳禾穗,现在的谢家三爷夫人。
此话一出,无形中就有和宁王妃抢人的意思。
旁边人一揣测,难道阮六姑娘竟和谢家也关系匪浅?
宁王妃面色微变,但还沉得住气,微微一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是应当的。”
丹阳郡主保持矜持的微笑,不参与她们的谈话。
她女儿还小,用不着急着嫁人。
“明日布猎,郡主与县主可愿意与我们一道。”宁王妃不气馁,继续想要拉丹阳郡主做个回应。
“那不巧了,我早先在老夫人那儿就与郡主娘娘明日约好了一块。”柳禾穗说着,又冲宁王妃说了一声抱歉。
宁王妃皮笑肉不笑道:“哪里,既然如此,那便下一回吧。”
比起谢家,丹阳郡主更不想和宁王府沾上边,故而便默认了下来,柳禾穗就亲切地伴着她道:“郡主,我还要去跟老夫人请安,一道回去吧。”
“嗯。”丹阳郡主平平淡淡应了一声。
有人心愿落空,也有人心想事成。
原本还融洽无间的队伍顿时就头是头,尾是尾,中间是中间,拉出好几截。
在最后边的人纯粹是看热闹,嘀嘀咕咕互通有无。
“这丹阳郡主连六殿下都不怎么满意,怎么会看上谢家?”有人奇怪。
“谁说郡主不满意六殿下了?她那是看见自己女儿玩不过六殿下担心的。”还是有眼明心亮的人看出了郡主那纠结的心思,“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样好命,阮二爷万事都听她的意思,简直唯命是从,她便是想也找个听话的给自己女儿……”
先前那人点点头,“确实,我见过六殿下教训阮六姑娘,六姑娘就跟老鼠见了猫,乖得不像话,怕是丹阳郡主看了都要觉得离谱,这世上还有比她能治住自己女儿的人。”
“可不是嘛!但说治住也不严谨,这六姑娘就是表面乖巧,心里可叛逆着,你看六殿下每次不得乖乖跟在她屁股后面一路收拾……还不知道谁治了谁?”
“哈哈哈哈!”
“咳咳——”
一阵刻意的咳嗽声打断了几位夫人正在兴头上的谈话。
她们扭头一看,发现后面跟着的人正是她们话里的正主——六殿下萧闻璟。
举着手装模做样咳嗽的人是他身边的长随谨言。
谨言憋着笑,忍得很辛苦。
几名夫人却没有心思再笑,小心翼翼看了看萧闻璟的脸色。
只见年轻的皇子面无表情对她们道:“诸位夫人,为了安全起见,夜间禁军会加强巡逻戒严,请早些回帐子休息,不要四处走动。”
夫人们灰溜溜走了,谨言还扯着脸皮,想笑却不敢放肆。
萧闻璟一瞥他,“这么好笑?明天你跟着慎行一道看着阮灵萱,她要是不安分,唯你们是问。”
谨言一下就不想笑了,脸一垮,“啊——”
阮小姐不安分,为什么拿他们是问?
第46章 涉险
一夜平静, 营地里没有半点动静。
亏得阮灵萱一整晚都提心吊胆,没敢睡熟,就怕半夜会发生什么意外, 准备随时爬起来应对变故。
阮灵徵看见她哈气连连, 精神萎靡,还当她是刚到猎场兴奋地失了眠, 拿出脂粉给她盖住睛下的乌青, 好让她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
等两姐妹收拾好, 就跟着阮家的长辈们一块去往布猎的场地。
早在皇帝一行人到达前, 工部就派专人到猎场组织建造适合观看的高台,全由实木搭建,简洁大气,兼具美观与实用, 同时可容纳几百人。
今日秋高气爽、彩旗招展,所有皇亲贵胄、权贵高官及家眷都陆续登台共赏。
阮灵萱回头,看见谨言和慎行果如萧闻璟所言, 准时出现, 一人一边杵在后头, 不免在心里暗暗诽谤萧闻璟把她都当犯人一样防, 太不够意思了。
不过等到她看见被禁军护送过来的卓尔亲王、宝嘉郡主等人时,心里又平衡了许多。
难怪昨夜平安无事,被禁军这样严加“看管”, 若还能翻出什么浪来,那才叫怪了。
太子追妻笔札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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