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起见,管一恒用符咒垫手接住了这枚五铢钱,出乎意料之外,五铢钱上干干净净,符咒也干干净净,并没有沾染变色,就好像刚才它真的只是击中了一块石头而已。而那个被击中的倒霉蛋,看起来也只是背壳碎了一块,仍旧还浮在水面上游动,显然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
这倒让管一恒当真吃了一惊。五铢钱轻且薄,掷出去绝对不像子弹一样打哪碎哪,之所以有效是因为其中的法力击碎了对方的阴气或妖力或别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倘若对付的是普通生物,它也就相当于弹弓打出去的一颗石子儿,打破皮是有的,打断骨头是不可能的。
但是现在被击中的那个东西实在太古怪了。说它是什么邪物吧,五铢钱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沾染;说它不是邪物吧,五铢钱又能击伤它,而且看起来不止是蹭破皮那么简单。说玄妙一点,这东西似乎介于正邪之间,又似活物而非活物,好生奇怪。
“果然难消灭。”叶关辰拉着他一直退后,直退到树影里,“要是我没弄错的话,这个是蜮。”
管一恒一时想不起来:“什么玉?”
“是蜮,就是短狐。顾亮他们就是遇上了这些东西,被含沙射影了。”
“短狐!”管一恒猛然记了起来。
《搜神记》中曾有记载,江淮间有物,其名曰蜮,一曰短狐,能含沙射人,所中者则身体筋急、头痛、发热,剧者至死。这种东西既不会咬人也不会抓人,但能口含沙粒喷射,射中人体会生毒疮,若射中人的影子也能令人致病,后世含沙射影这个成语,就是由此而生。
“这就是蜮?”管一恒眼看那些黑影爬上了湖岸,其实颜色是青灰色的,看起来像一只大号的甲虫,又像一只只小鳖,笨拙地迈动着短腿,向他们爬过来。
“嗯,我也只是听父亲说过,并没有亲眼所见。”叶关辰拉着管一恒爬上了一棵大树,那些蜮在树底下来回打转,但既不会爬树,口中喷出的砂粒也射不到这么高,重重树影掩盖之下又找不到两人的影子,也只能干瞪眼而已。
“看来它们爬不上来。”叶关辰舒了口气,“等到天亮就好。这些东西天亮就该回到水里去了。只是,蜮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出现呢?”
管一恒想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东西背甲这么坚硬,五铢钱居然只能打碎一块?”刚才被击中的那只蜮也跟着爬了上来,背甲虽然碎裂,但伤口里黑沉沉的,看不到血肉,行动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妨碍,至少并不比它的同类爬得更慢。
“这东西很是奇怪。说是妖兽,可它本身无害,既不像混沌就是一团戾气,也不像蜚兽浑身带毒,碰一碰就是死。但说它无害,喷出的沙粒中人即病,究竟奥妙何在,至今也没有人弄得明白。”叶关辰回忆着父亲当年的讲述,“听父亲说,我曾祖父曾经遇到过一只,只要封了它的嘴让它不能吐沙,甚至可以随便拿在手中把玩,就像无害的龟鳖一般。不过此物五行属木,你的五铢钱属金,能击碎它的背甲大概还是因着金克木的原因吧。”
管一恒实在没想到蜮这东西竟然这么古怪:“这么说只要不被它吐沙击中,可以下手就抓?”
“理论上来说是的。”叶关辰指了指树下黑压压的一片,“但是这么多,你能保证自己能躲开所有的砂粒吗?”这可不是身体躲开就行了的,连影子也不能被击中啊。
“压胜钱……”管一恒想起了顾亮。
“不成!”叶关辰断然否定,“顾亮他们来的时候还是白天,蜮都潜在水中,大概也就只有靠岸边近些的三五只吐沙射影,所以顾亮的压胜钱能挡上一挡。最先到水边来的那个女学生站得最久,影子肯定是被多次射中,所以发病最早,也最严重。现在还活着的那几个学生,影子被射中的次数更少,因此病情缓慢。由此看来,一枚压胜钱未必挡得住几次射影,你不能冒险!”
管一恒低头看看树下面那些缓慢动来动去的“鳖”,也觉得头皮有点发毛。这里大概有五六十只,如果一起喷起沙来,凭他的身手,保证自己身体不沾砂粒还可以,但是影子……有谁会时时注意自己的影子,更何况影子这东西并不完全听你指挥,它还要听光线的指挥,这难度就是呈平方立方式地增长了。
“如果它们都回到湖中,将其困住倒是不难……”无非是绕着湖绘一个巨大的困兽符咒,这个只是时间问题吧。但是之后呢?难道就要一直困着它们?符阵也是有使用时限的,难道要派人每年来加固符阵?就算能做到,也不能保证再没有像顾亮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跑来自找麻烦呀。
“要是宵练剑还在,或许我可以一试。”
“试什么呀。”叶关辰瞪了他一眼,“你要把它们都消灭光?那用什么填进鼎里去?”
“鼎……你是说,这也是从鼎中逃出来的妖兽?”管一恒一拍脑门,他还是习惯性思维,见妖兽就灭,一时还真没想到封印。
“有一只混沌,就可能有第二只,或者说,第二批……”
“所以还要活捉……”管一恒皱起眉头,“这么多,难道用网装起来拖走?”
“嗯?”叶关辰眉毛却微微一扬,“并无不可啊。不过,应该用箱子装。”蜮这东西,除了含沙射影的本事令人防不胜防之外,其实并没什么大能耐,完全可以像运螃蟹一样装箱搬运,当然,要弄个结实一点的箱子。
“还是弄个水箱吧。”管一恒随口说,“这东西不是白天就要潜回水中去么,肯定不能缺水。问题是要怎么把它们装箱。”他说着,摸了摸叶关辰的脸,拉开外衣把他搂进怀里,“冷不冷?”树梢上小风嗖嗖的,实在不怎么暖和,叶关辰的脸很快就被吹得冰凉了。
“没事,离天亮也没有多久了。”叶关辰往他怀里靠了靠,不怎么在意地说,“弄个水箱倒不错。这么说的话,其实可以安装抽水机连水一起抽起来,然后装网过滤,最后装箱。”
“这主意不错。”管一恒马上应和,一面握着叶关辰的手替他取暖,“先用困兽符困住,别让它们顺河逃了,之后就抽水……不过这得运台大口径的抽水机来吧,要不然堵了管子怎么办……”
他正在东拉西扯,叶关辰却忽然反手抓住了他的手:“不对,这些蜮是不能缺水的,那它们很有可能就是顺着这条河迁移到这个湖里来的。”
“那肯定是啊。”管一恒觉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既然离不开水,当然是顺流而下最方便……你是说……这条河的上游可能就是……”可能就是藏鼎之处?
“至少,也是一条线索。”叶关辰目光闪亮,“或者会离藏鼎之处很近也说不定。”
管一恒略微一想就打定了主意:“明天先用符阵困住这些蜮,然后我们逆流而上去找一找。”
经过昨天一场夜雨,今天的天气十分之好,秋高气爽,万里无云。那些蜮在启明星刚刚升起的时候就退回了湖水里,像一块块石头一样沉了下去,隐没入水草中不见了,地面上只留下星星点点银白色的砂子,然而阳光一出就如晨露一般消失了。
为了让自己的影子不落到水面上,管一恒绕着湖边画符咒的时候真是十分辛苦,有时候甚至只能匍匐前进,等他画完最后一笔,已经在雨后的草地上滚了一身泥。
符阵合龙,细细的金光闪起,仿佛把阳光拧成了线织就一张金网,从四周向湖中心包了过去。
平静的水面浮起无数水泡,一只只蜮从水草中钻出来,在阳光下不敢露出水面,胡乱地往外喷吐着砂粒,一时间只听见噗噗乱响,连成一片。
可惜这些砂粒对细如发丝的金线毫无作用,金网越压越低,一直压进水中,将所有的蜮都压了下去。有几只比较聪明的,扑腾着试图从小湖的出水口逃出去,却被金网弹了回来,重新消失在水草里。
管一恒吁出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这个符阵能将所有的蜮都困在这小湖里,如果他们真能顺着小河找到八鼎的线索,随时可以回来提起这张金网,把所有的蜮来个一网打尽。当然,等拖出水来之后怎么处理,还要考虑一下。
往森林里走,可不是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绘完了符阵,确定这些蜮暂时不能出来作祟之后,管一恒和叶关辰回到旅游区,又补充了一些东西,再次进了山。
那条河水流不大,越往上游走越是像蛇一样往密林里钻。幸而已经是秋天,气候高爽,树叶摇落,路不难走,叮咬人的蚊虫也少了许多。加上叶关辰有特制的驱虫丸,塞一丸在身上,那些在秋风里苟延残喘的蚊虫也只能离得远远的了。
“这河道慢慢窄起来了,估计离源头不太远了。”黄昏时分,在山坡上找了一块树木稀疏的地方生火宿营,管一恒把一段水道来回走了两遍,逮了两条鱼回来,“一路上都没再发现蜮的活动踪迹,估计都在那个湖里了。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是散得到处都是,这深山老林的,找都找不着。”
叶关辰把鱼剖开洗净,洒上盐和胡椒粉,一边在火上翻烤一边招呼他:“先把裤子脱下来烤烤,别傻愣愣的就穿着湿裤子。山里的水凉,刚下去不觉得,呆得久了凉气能钻骨头,你也少下水。有压缩饼干和牛肉干呢,出门在外凑合一点,要想吃鱼,等回去了我天天做给你吃,偏捡这时候……”
管一恒吐了吐舌头,干脆利索地扒了裤子晾在火边,光着两条腿就坐到叶关辰身边去了。其实他并不一定要吃鱼,但这次为防在山里要跋涉很久,背包里背的都是压缩饼干风干牛肉之类能填饱肚子却口味不佳的食品。昨天他就看叶关辰就着方便蔬菜汤往下咽压缩饼干咽得十分辛苦,所以今天才下水捞了两条鱼来给他换换口味。
叶关辰好气又好笑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找东西盖上点呀,这么光溜溜的像什么样子,也不怕着凉!”不知是不是下定决心之后反而放下了心里的负担,管一恒到现在才渐渐露出了点与年龄相符的孩子气,当然也只是在他面前。
管一恒随手拉了件外衣把腿盖了盖,就伸手搂住叶关辰的腰,下巴搁在他肩头上看他烤鱼:“走了两天了,你累不累?”
叶关辰从鱼背上撕下一小条肉,回手就塞到他嘴里:“味道怎么样?其实这两天走得不算快,我以前跟父亲也进过山,不算什么。”
管一恒眉头拧了拧,没说话。叶关辰说的从前自然是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可那时候烛龙鳞还没戴在他手上,他的身体当然也比现在好。不过他没提这事,吸溜着凉气吃了那条滚烫的鱼肉,就从叶关辰手里接过烤鱼,撕开了吹一吹往他嘴里喂:“味道真好,你吃。”
两人腻腻歪歪地吃了两条鱼,管一恒的裤子也烤干了,叶关辰把裤子抖了抖:“快点穿上,别以为在火堆边上就不怕凉,小心被虫子咬了。”
管一恒一脸耍赖的模样,靠着他蹭来蹭去,就是不老老实实配合:“不想穿……”
叶关辰好不容易给他把裤腿套上,提到膝盖上,已经出了一头汗,简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索性停下来问:“你想干吗?”
管一恒脸上微微红了红,到底不好意思,伸手自己去提裤子:“没想干吗……”其实他真的也没想做什么,只是想跟叶关辰腻一腻而已。毕竟白天钻林爬山的,叶关辰已经够累了,虽然他有这个体力,但舍不得叶关辰太辛苦。
叶关辰干咳了一声,按住管一恒的手,抬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引得管一恒转头来追逐他的嘴唇,下面就把手伸进了管一恒的内裤里。
管一恒不由自主地打个了哆嗦,搂着叶关辰往自己怀里揉。叶关辰贴着他的嘴唇,小声说:“你得有点节制,不然对身体不好,别觉得年轻就不当回事。”年轻人,免不了热衷一些,但次数太多就怕伤身了。管一恒其实已经有所克制,但是现在整天翻山越岭的,白天累晚上再忙,殊非养身之道。
管一恒被他说得脸上能摊鸡蛋了,一头栽在叶关辰颈侧,粗重地喘息着,感受他的手灵活地打着圈儿揉弄。管家当然也是讲究养生的,对年轻子弟的管教很严,纵欲伤身是肯定不许的。在遇到叶关辰之前,管一恒虽然算不上清心寡欲,但也不大跟自己的手打交道,可是如今在叶关辰身边,他时时都有种想跟这个人亲近再亲近的感觉。可以说,他把从父亲死后就积攒了十年的情绪,都用在这个人身上了。
火焰轻快地跳动,木柴燃烧时的噼啪声掩盖了管一恒陡然放松下来的急喘。叶关辰替他把腰带系好,刚想去洗手就被拉住了,耳畔有滚热的呼吸,伴随着微带嘶哑的声音:“我就是想……跟你再近点……”近到肌肤相贴,近到一直把你搂在怀里,再确定一下……你是我的。
第86章 遇虎
走到第四天,小河已经变成了涓涓细流的溪水,大约是到了枯水季节,时断时续,有些地方甚至是从堆积的落叶底下钻过去的。
噗地一声,叶关辰一只脚又陷到落叶里去了,抬起脚已经灌了满鞋子的泥水。落叶堆平了一切,从上面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干燥的地面,哪里又是尚未完全干涸的河床。
“时候也不早了,不然今天就先停下来吧。”管一恒皱着眉头看了看前方仿佛连绵无尽的树木。这里乔木参天,枝叶蔽日,即使是树叶零落的秋天,林中也比外头天黑得更早。
叶关辰也跟着向远处看了看:“还是再走几步,看看能不能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宿营。”
管一恒硬把他的背包接过来扛到自己肩上:“明天再走一天,如果还是没有线索,我们就先回去吧。”他们带的食品和饮水虽然尽量节约,也已经消耗一大半了。溪流蜿蜒曲折,循水而行多绕了许多路,再加上在密林中行进,消耗要比他们预想的更大,硬走下去显然很不明智,要知道,即使找到了线索,他们还得往回走呢。
“行。”叶关辰并不反对,“不过水流已经这么细小,源头也快该到了。”
循着落叶下细微的水声,他们又往前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在天完全黑透之前,找到了一个土洞。这是两棵挤在一处的风倒木,树干下正好形成了一个能容纳两三人的空间,一边被新长出来的灌木遮挡,看上去倒像个天然树洞。
管一恒抢着在洞前面清扫出一小块空地来点上火煮汤,顺手把在路上捡到的一小堆板栗埋进热灰里,转头看见叶关辰脱了湿透的鞋袜,忙招呼他:“快过来暖暖脚。”
叶关辰把浸透了水的鞋子搁在火边,在管一恒身边坐下,随手把干粮也取出来放在火上烤,一面有几分忧心地说:“今天晚上咱们还是轮流守夜吧。”
从小湖边溯流直上的第二天,他们两个人就是轮流守夜的,晚上的火也不敢熄灭。已经离开了旅游区,难保没有伤人的野兽,一个野外帐篷可抵不住猛兽一扑,当然不敢两人一起都睡死过去。
管一恒伸长腿,让叶关辰把光脚踩在他脚上,看了他一眼:“怎么?”本来就是轮流守夜,现在叶关辰还要再说一遍,这就肯定有点什么事了。
“不好说……”叶关辰像怕冷似的抱了抱自己肩头,“你没发觉从今天中午开始,我们走过的树林里就没见什么野兽吗?”
神农架森林里有一千多种动物,虽然这几天他们并没碰到华南虎金钱豹之类的大型猛兽,但地下跑的兔子野鼠,草里钻的蜥蜴游蛇,树梢顶的猴子飞鸟,时不时的就会打身边经过,即使你看不见它们,却也能听见声音。
“倒是觉得这一段路挺安静的,多半会有老虎。不过我们点着火,问题应该不会太大。”管一恒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过沿路并没看见老虎的脚印或粪便,他也就没很放在心上。
叶关辰摇了摇头:“恐怕不是老虎。大型猛兽是要进食的,它的势力范围之内必须有足够的动物供它捕猎,如果所到之处一无所有,岂不要饿死吗?”
管一恒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论在野外的经验,他还是比不上叶关辰,毕竟他也就是十八岁之后在天师训练营里有过几次野外拉练,那时候教官当然不会真的选择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后来做实习天师,最远也就是城市或乡村附近的山野,而且还是跟着正式天师,很多事都是他们在操心。这么算起来,上次去扎龙自然保护区,已经是他走得最“远”的一次了,然而那次还有保护区的向导带路呢。
“会是……”如果蜮真是从这里来的,那么这附近极有可能出现妖兽。
叶关辰还是摇摇头:“说不准。总之我们今天晚上要小心。”
有了这番谈话,两个人都不可能安心休息了。吃过简单的晚饭,管一恒就把火堆熄灭,只留下几块红炭埋在灰烬里,需要把火再烧起来的时候只要扒开灰堆往上加柴就行。再把帐篷铺在风倒木下面,自己坐在边缘处守夜。
叶关辰裹着毯子躺在里面,怀里抱着一把烤好的栗子,像小老鼠似的发出喀喀的声音剥壳。他的鞋子还没完全干,管一恒把他的光脚拉过来揣在自己肚子上,静静坐着,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一只手伸过来,给他嘴里塞了两颗还温热的栗子。
“怎么还不睡。”管一恒拉着那只手捏了捏,“别剥了,快睡。”
叶关辰把剥出来的栗子包好揣在怀里,刚闭上眼睛,就听见远处隐隐传来了动静,越走越近,还有星星点点的亮光。管一恒迅速起身,循着声音摸了过去。叶关辰把东西收拾起来,打好背包,正在穿鞋子,管一恒又悄悄摸了回来,低声说:“有不少人,看方向似乎也是往这边来的。”
“是干什么的?”叶关辰稍稍松口气。
管一恒皱着眉头,半天才说:“我看,像是来偷猎的。一共十来个人,几乎人人都带着枪。”
神农架森林里有六十多种国家重点保护动物,华南虎,金丝猴之类尤其珍贵,也就尤其容易引来盗猎者。
“怎么办?”叶关辰也皱起眉头,“跟着他们看看?”
管一恒犹豫着没说话。对方有十几个人,手持枪械,远不是他们这两个良民能对付得了的。如果这里离有人居住的地方近,他们还可以尽快报警,现在却是根本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算了。”叶关辰自己推翻了自己的决定,“我们躲起来吧。”盗猎者多半都是些亡命之徒,又在这种远离人烟无法无天的地方,他们两人不但不应该靠近,为安全计还应该离得远远的才对。
管一恒把炭火彻底踩灭,又铺上些枯叶,再把风倒木下收拾干净,清除了两人留下的足迹,便跟叶关辰背起背包,捡了不远处一棵大树爬了上去。
这棵树得有百多年的树龄,枝叶伸开如同屋顶一般,黑夜之中藏住两个人简直易如反掌。管一恒和叶关辰在树杈上坐稳了没一会儿,就看见点点的光亮走了近来,总共是十二个人,全是壮年男人,排成两行,头尾各有两人拿着军用手电照明,走在中间的两人看起来像个首领,边走还边在交谈。
这些人大约根本没有想到森林里还会有别人,也就根本没有注意到风倒木附近有什么痕迹,毫不在意地走了过去。队尾的一个被斜伸出来的一条树根绊了一下,险些栽倒,顿时引来几声压低的哄笑:“棍子,跟你老婆干多了吧,腿软得连路都走不了啦?”
“放屁!”棍子站稳脚跟就呸了一口,“老子都多久没抱上老婆了。这趟干完了,老子就回家过年去。”
“都小声点!”中间的人回头喝斥了一句,“别给我把老虎惊跑了。要是能再逮只老虎,保你们都有钱回家过个肥年。”
另一人笑呵呵地说:“其实没这老虎也够了,这趟运气不错了,二十多张猴皮,还有一张豹皮呢。”
“嗯。”首领心情似乎也很好,“这趟大家干得都不错,再加把劲,弄到这头老虎,虎皮虎骨给大家伙平分!”
这话鼓起了干劲,一群人都兴奋了起来,棍子随口说:“就是这老虎太能藏了,也不知道那陷阱管不管用……”
他话音刚落,远处陡然响起了一声长啸,带着痛苦和愤怒,在山林之中引起了阵阵回响。
“成了!”棍子一拍大腿,第一个叫了出来,“肯定是踩夹子了!”
“走!”首领沉声命令,“不准乱开枪,皮子要是打坏了就卖不了好价钱。独眼准备好了,到时候你来开枪,给我看准了再打!”
一群人乱哄哄地冲着虎啸声处就过去了,大树上管一恒吐了口气,咬牙骂了一句:“混蛋!”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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