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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叶关辰无声地拍了拍他的手。现在他们对此毫无办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了。
    管一恒静静坐了片刻,恨恨地说:“现在咱们是离开,还是等天亮?”
    “离开吧。万一这些人到天亮还没走,反而容易发现我们。不如趁这个时候往前走,好在咱们和他们的方向不一样,走远一点就没事了。估计他们得手之后肯定是要出去了。”
    天黑之前他们就看好了溪水上游的方向,是现在这群盗猎者路线的西北方,两人从树上悄没声地滑下来,向着自己的方向走去。
    低沉而短促的虎啸声隐隐传来,管一恒和叶关辰才走出几十米,就听见了砰的一声枪响。枪响过后,传来的却是一声更高亢的啸叫,紧接着又是砰砰两声。
    “到底是把皮子打坏了?”管一恒讥讽地说了一句,后半句话却被一声惨号打断了。虎啸传来的方向乱成一团,砰砰的枪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瞬间把山间的夜搅了个乱七八糟。
    “怎么回事?”管一恒脚步一停,随即又迈开了步子,“我们走。”
    显然,这些人设下的陷阱并没有能陷住老虎,现在他们大概倒成了老虎的猎物了。虽然说听任老虎咬死人似乎有点冷酷,但这也算是咎由自取,何况就算他们肯过去帮忙,这些人领不领情还不一定呢。说不定这头得救,那头就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杀人灭口了。
    叶关辰却猛地一拉他的手:“你听!”
    管一恒侧耳细听,枪声和惨叫声正在往他们这边靠近,混乱的叫喊声中,隐约能分辨出断续的几个字:“怪物呀……快开枪……打不进去……”
    不约而同地,管一恒和叶关辰同时迈开了脚步,循着声音飞奔过去。如果是老虎在反猎这些盗猎者,他们可以不管,但如果是怪物……
    从对面奔跑过来的盗猎者已经折掉了将近一半,独眼已经不见了,剩下的人一个个慌慌张张,有人身上还带着血,边跑边往后开枪。首领跑在最前头,一边跑还一边喊:“开枪,开枪啊,拦住它!”
    棍子拖着一条已经不灵活的腿跑在最后,嘴里叼着手电,两手紧握着枪不停回头射击。忽然间他脚下一绊摔倒在地,手电的白光一下子随着他的跌倒射向天空,照见了扑击到他上方的一头野兽的腹部。
    “啊……”棍子疯狂地大叫,手电掉下去滚到一边。他举起枪对着空中扣动扳机,子弹却什么都没打中。一条极其灵活的影子在半空中一扭就躲开了他的枪口,轻盈地落在他身侧,一只爪子往下一划,棍子的头就歪到一边,瞪大了双眼。他脖子上像泉水似的涌出鲜血,痉挛的手指还在扳动着枪机。
    跑在他前头的两个人恐惧地大叫,一起举枪上肩。然而他们的枪才举起来,那野兽已经嗖地跳进黑暗之中,消失了踪影。
    这两人在队伍里的时候都不负责照明,现在就只剩下了滚在棍子身边的手电还在发亮,其余地方全是黑的。黑暗让两人更加恐惧,下意识地转身就跑。然而他们刚一转身,那个黑影就又跳到了他们背后,速度之快仿佛它原本就在那里似的。
    一个人只叫出半声,脖子就被重重一击打断,一头栽倒在草丛里。另一个神经质地号叫着要转身,迎来的却是一张血盆大口。他的叫声陡然变成了拉风箱一样的声音,脖子上破开的大洞漏着气。他歪歪地倒下去,后背还没有触到地面,黑影已经从他头上跃过去,追向了前面的几个人。
    夜色中的原始森林连条路都没有,地面上满是树根和野草,好像无数根绊马索,就算管一恒和叶关辰身手再好,一路上也跌绊了几次,等他们冲过去的时候,十二个盗猎者只剩下了三个人,正背靠背站成一个三角形。一只手电握在首领手中,慌乱地向周围的黑暗中乱照。
    “谁!”手电光扫到了管一恒,首领尖锐地叫起来,随即发现那是个人,马上大叫,“是谁,快救救我们!”
    “嗷……”高亢的虎啸声从黑暗中响起来,首领猛地把手电转向那里,白色光圈里,一个影子慢慢踱了出来。
    第一眼看过去,这黑影的轮廓像极了一头较小的老虎,身上也是黄底黑道的皮毛。然而当这东西的全身都出现在手电光下之时,首领倒抽一口气,牙齿打战:“这,这是什么东西……”
    露在光圈里的脑袋上生的却是一张人面,不过乍看上去很难确定这张脸是人是鬼,因为像人一样的双眼下面生的不是人类的口鼻,却是一个突出的猪鼻子,下面接着一张带獠牙的嘴。
    一时间只能听见几个盗猎者的牙齿相互撞击的声音,一股臊气弥漫开来,已经有两个人尿了裤子。
    “鬼,鬼……妖怪……”首领并不比自己的手下强,哆嗦着语无伦次,猛然转向管一恒和叶关辰这边拔腿就跑,同时嘶声大叫,“救命!”
    不过他一动,那怪兽也动了。它比真正的老虎还要强健,只轻轻一跳就跳到了首领身后,整个庞大的身躯猛地压到首领身上,顿时把他压倒在地,胸腔中的空气噗一声被挤出来,叫喊声也戛然而止,只剩下了嗬嗬的喘息声。
    “梼杌。”管一恒和叶关辰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个名字。
    《神异经·西荒经》载: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犬毛,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搅乱荒中,名为梼杌。
    梼杌此兽,在某些方面跟混沌相似,皆是天地恶气所钟。这群盗猎者以为自己发现的是老虎的踪迹,其实遇到的却是梼杌。
    首领被压得眼珠子都要暴出来,剩下的两个人下意识地扣动扳机,然而梼杌嗖地一下跳开,一颗子弹击中它的后腿,却被弹了开去;另一颗子弹则打中了首领的后背,首领弹了一下就不动了。
    梼杌根本无所谓地蹬了一下后腿,被子弹击中的地方连血都不见。它并没把后面出现的这两个人放在眼里,大模大样地转向余下的两个盗猎者,恶意地张开那张像猪的嘴,打了个呵欠,露出里面完全不是猪可能长的锋利牙齿。
    一个盗猎者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另一个已经控制不住地哭得涕泪水满面,边哭边胡乱扣动着扳机,把所有的子弹都打了出去。
    梼杌像猫戏鼠一般左跳右跳,子弹全部落了空。枪膛空了,盗猎者手忙脚乱去摸弹夹,梼杌就在这时一跃而起,拖着死神的阴影扑了过去。
    两个盗猎者同时发出一声尖叫,一个抱住头,另一个疯狂地四肢并用往后退。不过梼杌并没有扑到它们身上,噗地一声闷响,空气中漫起一股焦糊的气味,梼杌在半空中一声怒叫,身体一歪,斜斜地落到一边。
    它猛地转过身体,怒视着一直在黑暗中站着的那两个人。那两人从开始就站着没动,它还以为是吓呆了,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偷袭它。它发力起跳的后腿上被一团灼热的东西击中,连子弹都打不进去的皮毛被燎掉了一块,形成一个碗口大的伤口,血肉焦糊。
    第87章 双妖
    梼杌抬起受伤的后腿,想舔一舔。但是那个位置实在别扭,它够不到。
    伤口持续不断地疼痛,仿佛里头有无数虫子在钻咬一般。当然梼杌还从来没有被虫子咬过,做不出这个比喻,只是本能地觉得伤口里仍旧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它,说不出的难受,也说不出的危险。
    这两个人……它仔细审视……看起来跟刚才它杀掉的那些完全不同,他们站在那里,看见它既没有欣喜若狂地呼叫,也没有徒劳地胡乱攻击,更没有崩溃地大叫大吼。
    梼杌有点摸不透情况,然而天性中的恶让它很快就不考虑这些,低沉地吼叫一声,它拿出最快的速度,纵身扑了过去,扬起爪子,向着右边那个人脑袋拍去。它看得清楚,刚才击伤自己的那个东西,是左边的人扔出来的。欺软怕硬是所有生物的劣天性,它当然也懂得的。
    这一下疾扑快如闪电,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它的爪子已经要拍到那个人头顶了。这一下只要拍实,立刻就能打碎他的头顶;即使他能躲一下,脸上的皮肉也会被全抓下来。梼杌下意识地龇出獠牙,空气中的血腥气让它兴奋,已经多久没有嗅到过这种美妙的气味了?它沉睡得太久了。
    一团黑气猛地跟梼杌撞在了一起,黑气被打得倒飞出去,梼杌的前爪却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直接穿透了,它发出一声嚎叫,刚落在地上,就有三点金光穿透黑暗冲了过来。
    梼杌现在只有三条腿能站住,一条后腿还在作痛。这三点金光来的时机太好,正是它刚刚落地还来不及发力跳起的时候,站在那里像个靶子。
    金光看着并不起眼,像三只飞得太快的萤火虫而已,但是梼杌敏锐地从上面嗅到了一种气味,就像是后腿伤口处的味道。这一刻妖兽超越普通野兽的本能发挥了作用,它就地一滚,扬起受伤的前爪,迎向三点金光。
    轰地一声,三点金光被梼杌像拍蚊子一样拍灭了,可是梼杌的前爪与金光接触的地方猛地炸开,整只爪子都像烂棉花一样软软地垂了下来。梼杌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那声音已经不像虎啸而像杀猪了……用三条腿猛地发力,几乎变成了一团黑光,直冲向掷出金光的人。
    即使有土蝼正面硬抗了梼杌的冲击,但因为离得太近,叶关辰还是被梼杌带起的风刮得往旁边踉跄了一步,站稳脚跟的时候就看见梼杌拍开管一恒的三枚五铢钱,拖着已经废掉的一只前爪发起的攻击。
    这一扑比刚才更快,管一恒抬手扔出三张五雷符,自己就地一滚,闪到树后。轰轰轰五雷符在空中连环炸响,然而梼杌速度太快,五雷符只炸掉了它半截尾巴。咔嚓一声,两人合抱的大树被梼杌从中撞断,那只完好的前爪伸了出去,狠狠地抓向树后的管一恒。
    “榴榴!”清脆的叫声突然在近前响了起来。比起梼杌能震得人耳朵发疼的嚎叫,天狗的音量跟只普通小狗没什么太大区别,然而这是天生能够御凶的灵兽,即便梼杌这样的上古凶兽,乍一听这声音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伸出去的爪子迟疑了那么一瞬,管一恒已经翻身闪开了。
    “榴榴!”天狗幼幼大声叫着,扑上去要咬。别看大小悬殊,一物降一物,幼幼是丝毫不怕梼杌的。
    然而梼杌毕竟是上古凶兽,幼幼虽然不怕它,却没有它跑得快,加上短腿短脚,才扑上去,梼杌已经哗啦一声撞倒一片灌木,撒腿就跑。尽管只有三条腿可用,动作却仍旧快如闪电,一跃就在黑暗中消失了。
    幼幼扑了个空,险些撞上树,连忙在空中急刹车,一屁股坐倒,转头看着叶关辰,惭愧地低下了小脑袋。
    “伤到没有?”叶关辰飞奔过来拉起管一恒,伸手去摸他胸口。森林里树木太多,睚眦这样的庞然大物放出来反而束手束脚不够灵活;土蝼速度又不够快,所以他才把幼幼放了出来。虽然已经考虑周全,但眼看着刚才梼杌那一下实在太快,倘若不忌惮幼幼,管一恒现在已经被开膛破腹了。
    “没事。幼幼来得真及时。”管一恒抬手把小天狗捞过来摸了摸毛,幼幼开心地跳到他肩上蹭了蹭脸。
    两个幸存的盗猎者到现在才回过神来,惊骇地看着凭空出现的幼幼,哆嗦着声音求救:“那,那是什么东西?求求你们,送我们出山……”
    管一恒头都不转,径自问叶关辰:“怎么办?”
    “追。”叶关辰抛了抛从地上捡起来的五铢钱,在手电光照下,五铢钱上头隐约缠着一丝黑气,那是刚才在梼杌身上沾染的恶气,“有这个,幼幼就能找着它,跑不了。梼杌在这里出现,说不定我们真是找对了地方。”
    两个盗猎者眼看着救命稻草根本正眼都没看他们就离开了,简直目瞪口呆:“别走,我们给钱,我们给钱!”
    手电光迅速远去,消失在密林里,周围只剩下了同伴身体被撕裂而弥漫出来的血腥气。两人腿都软得跟面条似的,勉强相互支持着才能站起来:“怎,怎么办?”
    “走啊。”另一个环视四周,眼里露出些贪婪,“这样也好,东西就是咱们两个分了。”虽说没打着老虎,可有那二十多张金丝猴皮,还有一张小豹皮,两个人分,简直是赚大了。
    “对对。”另一个恍然大悟,一时间也忘记了害怕,“走走走,别等那两人回来,万一是警察怎么办?”
    两人从地上把装满毛皮的背包捡起来,看也不看首领已经被压扁的尸体,拔腿往来路走,生怕刚才离开的那两个人再回来。
    他们在这附近已经转了十几天,地形基本上已经摸熟,即使密林中根本没有路,两人还是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这次真是发了……”其中一个颠了颠背上沉重的分量,只觉得无数粉红色的钞票在眼前飞舞,“干一票顶一年!”
    “就是,咱们命……”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喉咙里,变成漏气的嗬嗬声,前头的人悚然回头,只看见同伴的脑袋歪下来,一头母豹正从他后背上跳开,落在路边,一对在黑暗中绿光莹莹的眼睛已经盯住了他。
    “什么……”这人后退一步,惊慌地举起枪,“滚远点,跟着我干什……”他忽然想起了背包里那张小金钱豹的皮,连忙把背包扯下来扔在地上,“还给你,还给你,别追我了,你的小崽子不是我打死的,是独眼!”
    母豹低头闻了闻背包,忽然用爪子飞快地扒起来。背包被扯破,露出一张剥下来不久的豹皮,上头甚至还连着一个脑袋。母豹低头去拱那扁平的皮和冰冷的脑袋,当发现毫无回应的时候,它发出了一声粗哑的低号。
    豹子的声音远不如狮虎那么宏亮,因此听起来更像是在哭号。它最后舔了一下那个搁在地上的小脑袋,就抬起头来,把绿幽幽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刚才背着它孩子的皮的人。
    最后一个盗猎者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中的枪,连忙端起来就扣动扳机。他手抖得厉害,第一枪擦着母豹的脖子打空,再扣第二下的时候却只听见撞针撞击的空音……子弹已经在对付梼杌的时候差不多用完了。
    盗猎者抖着手去衣兜里摸子弹,母豹却再没给他机会,扑上来用力撞倒他。这人倒在地上,用枪挡住母豹的脑袋,破着嗓子大喊:“救命,救命……”刚才他唯恐管一恒和叶关辰回来,现在却后悔死了自己跑得太快,离他们太远。
    密林中回荡着野兽呜呜的咆哮和人变了调的号叫,还有翻滚着压倒灌木和野草的声音,大约十分钟之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一头母豹从树丛里钻出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背包边上,再次舔了舔那张豹皮……
    管一恒和叶关辰隐约也听见了后面的声音,尤其是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很有穿透力,因此猛然断绝的时候也十分明显。但是两人谁都没有回头,跟着前面带路的幼幼奔跑。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至于那两个盗猎者,落得什么下场也是报应。
    晨曦在天边抹上了一笔鱼肚白,树林里的光线已经能让眼睛勉强看见东西了。幼幼猛地停了下来,对着前方大声叫着,猫一样的尾巴竖了起来,炸得像个刷子一样。
    “不只是梼杌。”叶关辰也停下了脚步,右手按住左腕上的手链,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那里是一面山崖,爬满了藤蔓和野草,如果不是一线清泉挂下来,在模糊的天光下几乎难以发现崖壁上那道狭窄的缝隙。
    幼幼像激怒的猫一样弓起了后背,对着那条缝隙低声咆哮。石缝里露出梼杌半截烧焦的尾巴,像挑衅一样晃了晃。在缝隙上方,一个看起来很像猴子的脑袋探了出来,似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下方。
    “那是……雍和?”管一恒有些诧异,“幼幼怕雍和?”这东西外形类猴,的确有令人惊恐的夺魄之能,但以幼幼御凶的天性,也不至于这样吧?
    叶关辰盯着那条石缝,摇了摇头:“不。幼幼并不怕雍和。幼幼怕的,是那条石缝里的东西。一恒,我们很可能找对地方了。”
    说是石缝,其实就是个狭窄的山洞入口,否则梼杌块头不小,也根本钻不进去。然而有梼杌那么一堵,那个入口就再容不下什么了,就连雍和都是从上头探出身体来的,抓住了洞口的藤蔓晃来晃去。
    管一恒眯起眼睛。雍和看起来像只大马猴,褐黄色的皮毛并不怎么起眼,只有脸上那一双赤红的眼睛,显示出与普通猴子完全不同的诡异。
    这双眼睛里仿佛是一片血海,管一恒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仿佛也没淹没在一片鲜红之中,四周除了这鲜红看不到任何东西,不由得心里隐隐有些发寒,连忙把目光移开了。连他这样受过训练的天师都要忍不住心生恐惧,难怪这东西一旦出现,能够引得举国生恐,果然是诡异之妖。
    雍和发现管一恒居然若无其事地把目光移开了,而没有像它从前遇到过的那些人一样,被自己注视片刻就崩溃哭号,甚至是自己杀死自己,顿时也觉得奇怪起来,嗖地一下从石缝里蹿了出来,悬挂在藤蔓上盯着管一恒看。
    叶关辰皱了皱眉,低声说:“小心这东西的爪子,看起来十分锋利,恐怕不逊于梼杌。”雍和的爪子乌黑,爪尖反着微光,可见其锋锐。而且这东西的速度也不逊于梼杌,更能拽着藤蔓高来高去,绝对不比梼杌好对付。
    “我们现在怎么办?”管一恒解下背包抛在地上,活动了一下手臂准备战斗,“要不要试试对付那条日本狗的方法?”
    对付日本狗,指的是在西安大雁塔北广场上,管一恒在战斗中划出符阵,将犬鬼困在其中的办法。梼杌已经吃过了他们两人的亏,雍和既然外形似猴,其智商也类似灵长类,比一般妖兽更为机警,如果他们先布好符阵再来引敌,恐怕这两只妖兽都不会上当的。
    “太危险了。”叶关辰缓缓摇了摇头,“这两只妖兽随便哪只都不是犬鬼能比的,而我如果不放出睚眦,根本只会拖累你,可是如果放出睚眦,这符阵……”符阵可不分家养妖兽和野生妖兽,只要在符阵范围之内的,统统拿下。
    所以当时在大雁塔前时,叶关辰只放出睚眦和腾蛇到高空之中对付八歧大蛇,却没有用别的妖兽来近距离对付犬鬼跟寺川绫。虽然这里头有他怕泄漏身份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顾忌到符阵的威力。到时候把自家妖兽也困进去了,这是帮忙还是捣乱呢?
    管一恒眉毛一竖:“你不要动手,让幼幼帮帮我的忙,能牵制住一个就行。”叶关辰单论打架确实要差一些,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让他再耗损精力操纵妖兽。
    叶关辰摇头:“不行,太危险,不能这样。”他望着那条石缝,“你能看清那个入口里面是不是一样狭窄吗?”
    管一恒刚才已经仔细观察过了,虽然光线不太够,但离得不远,他勉强能看见那道缝隙仿佛是在巨大的山石里硬劈了一刀,既深且窄。或许是某次地震,造成了整座山崖的开裂,裂隙一直通到崖顶,应该是所谓的一线天地形。既然这样,至少从入口进去的一段路,地形不大可能豁然开朗。
    “把它们都逼进入口里去。”叶关辰断然说,“地形狭窄,就抹杀了它们行动迅速的优势,用符网捕捉。”他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取出一束红绳来。
    这红绳很细,但每一根上都打着些结子,每根绳上的结子大小和距离都不同;总共十六根,一端巧妙地编在一起,形成一个指肚大小的八卦图,另一端散着,如果抖开来,会比较像多了八条腿的蜘蛛。
    管一恒惊讶地看了看这束红绳。用浸过朱砂的红绳缚妖,由来已久,然而一根红绳的力量终究有限,如果要缚住大型妖兽,往往需要多人协力,就好像在西安的时候,几名天师联手捆缚九婴一样。
    然而叶关辰拿出来的这束红绳,却是用极其巧妙的办法将红绳组成了符阵,红绳上打的结子看着很杂乱,但全部抖开的时候就会彼此呼应。除非实在是超大型的妖兽,否则被这红绳罩上,十有八九跑不掉。
    “我用睚眦逼它们进石缝里去,其它的事就靠你了。”叶关辰说完,又犹豫了一下,“如果里面地势不利,你立刻退出来,不要勉强。”
    要用这符网捕捉梼杌和雍和,就要近距离战斗,万一地形判断失误,里面有足够的空间让两只妖兽腾挪,那管一恒就危险了。叶关辰虽然提出了最有效的战斗方案,可是红绳递出去,他又有些犹豫地不想松手:“不然,我们再设陷阱……”那会耗很多时间,但是更安全一些。
    管一恒从他手里抽走了那束红绳,顺便一搂他的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放心,我会小心。”想设陷阱来坑梼杌和雍和,还不知要花多少时间,他们携带的物资根本就不够。就算够吧,万一梼杌和雍和跑了呢?偌大的原始森林,这两只妖兽就像鱼游大海,一辈子找不到都有可能。
    金光一闪,睚眦冲天而起,身在半空,掀起的风已经吹得雍和在藤蔓上滴溜溜打转。龙子的威势铺天盖地地冲击过去,雍和唧地一声,转身攀着藤蔓就往山崖顶上爬。
    叶关辰倒没想到这家伙第一反应并不是缩进石缝里去。不过他操纵睚眦多年,用起来得心应手,手指微动,睚眦便一尾巴扇了过去。尾巴还没到,疾风先到,雍和立脚不住,只得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腾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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