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我的反应当了真,眼神阴沉沉的,微微弯腰:“你们真有那关系?”
憎恶几乎要将我的心脏洞穿,但我只能瞪着眼看着平行的车底板。上方是李梓桉居高临下的质问,我和它一样,都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东西。
这个女人,怕是从很久以前就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存在。
李梓桉却被我的沉默激怒了,她一连说了几声好,在车厢中走来走去,最后停了下来,面庞都有些扭曲。
手指拨动发上金钗,李梓桉转过一只媚眼儿,取出一只来:“我倒要看看,没了这张脸,你还能拿什么去勾搭他。”
我怒不可遏,高喝道:“滚!”
李梓桉贵为公主,没人敢同她这么说话,当即被激怒,眼睛满载怒色。
金钗要落上我脸颊的那一刻,车身突然剧烈地晃荡了一下,李梓桉没习过武,身形不稳差点歪倒,手中的金钗掉落。
我听见帘外传来争执声,似乎是那两名壮汉在拦着什么人。
“公子您不能进去!”
“公子,这是六公主的马车,你惊动皇室尊驾,可知是多大的罪过!”
我也听见盛泽楠压低怒色的嘶吼:“滚,都给我滚开!”
李梓桉脸色灰败,想必是盛泽楠碰巧经过时,我那声压抑了很久,悲愤到无助的控诉起了效用。
没谁想平白无故被毁了脸,所以即使是罪魁祸首救下我,那一刻我无疑也是宽慰的,我眼前阵阵发晕,随后帘子掀开,盛泽楠的脸探了进来。
李梓桉茫然无措:“泽楠……”
“谁允许你动他了?!”
“泽楠……是他先对我不敬,一介平民罢了,我……我只是教训他一下……你不要生我的气。”
盛泽楠将我一把抄了起来,他的手臂很有力度,我于他而言似乎轻的就像一根羽毛。
或许不是我太轻,他太有力,而是我快要晕过去了,感觉自己被抛在半空,触不到底。
我忍受着颅内剧痛,不想再去管任何事情。
我不是小气的人,也不是矫情的人,不爱哭不爱闹,除了爹爹当年倒在我面前,我拥着他泣不成声,这些年来便再未曾掉过眼泪了。
可是盛泽楠怀里的温度太灼热了,烫掉心脏旁边的那层薄冰,融出来的只有冰寒的水,沿着心口缓缓淌落。
李梓桉和盛泽楠对峙的身影在眼前如同水面波动般虚幻起来,我毫无预兆地昏迷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不知道多久,屋内未点灯,视野里自然也是一片黑暗。
我试着动了动,手上却突然察觉到一种重量,微微侧过脸,适应过来黑暗后,就能看清手背上枕着一张冰凉的脸,弧度冷硬,眉眼却是平和的。
盛泽楠静静地伏在我身侧。
我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毫不留情地将手抽出。盛泽楠猛地惊醒,抬起头来第一句就下意识道:“阿清!”
我不喜欢他唤我阿清时的语气,就好像把我放在一张点着数十盏烛台,被许多人围观的桌上一样,让我无所遁形。
我有些尴尬,犹豫道: “六公主……”
盛泽楠重新握紧我的手:“她年纪还小,不懂事,我已经教训过她了,以后不会再对你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我本意其实并不是想提及此事,话语被截在半途,怔愣片刻,只能悲凉地笑了一声。
第5章 第五章
昭然若揭的答案,六公主无论是对盛泽楠而言,还是对盛家而言,都是有价值的存在。
不过无端被折辱总归是令我心绪极度不佳,我挣开盛泽楠,实在是身心俱疲:“你走吧。”
盛泽楠向来尊重我的意思,他坐在塌边良久,才道:“好。”说罢果真不再多留,起身合了窗离去。
待屋内恢复平静时,我忍不住皱眉轻咳一声,下地都有气无力。
怕是要着病了。
我不打算做其它多余的事情,只关上铺门把自己锁在屋内。一来是为了躲避未知人的窥伺跟踪,二来则是能避免见到盛泽楠就尽量避免。
这场病来势汹汹,从先前的风寒未愈之后就开始有了趋势,几天几夜没个好眠,并且愈演愈烈。
我知道这情况只有盛泽楠给的那药玉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就像和心里的某种原则在较着劲,总对他的任何东西感到膈应。
盛泽楠仍然每天都来。
他是犟不过我的,我不让他进来,他就不敢强行闯了门进来,多次请求无果,渐渐也发现了不对劲。
可他发现归发现,还是进不来。
我咳嗽几下,趴在柜台上望着时不时被叩个一两下的门扉,无意识地轻轻笑了起来。
盛泽楠这没长二两肉的脑子,估计还在外边等我开门。随后我察觉到自己在笑,忙收敛起来,手上无聊,随意取了根小勺敲打精致的瓷杯。
叮叮当当的,倒还挺好玩。
太阳将落未落时,盛泽楠总算在仆人的催促下回了盛府去看望盛老爷,我这才敢敞了门,将新鲜空气放进来。
街对面还是吵吵嚷嚷的,在摆夜市,卖菜的老太和卖肉的屠户合力撑起小摊,相视而笑,一派和乐融融,我倚着门框,有一种流年无声的错觉。
不过,错觉只能是错觉,很快就由一阵喧闹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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