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一袋碎银,交到潘娘手里,“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我提前给你,不要嫌少,有什么缺的尽管和我说,别不好意思。”
潘娘哭得厉害,“小姐,我舍不得你们……”
“潘娘,我也舍不得你,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论在哪儿,都不要亏待自己。”
箐禾心里同样难受不舍,她初到景国,初来凡间,能遇上潘娘,算是一种幸运。
这样一个热心肠、直性子的女子,在如今的世道是难能可贵的。
“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潘娘道:“明日便走,我问过国师,他说尽快动身为好,我男人听了,昨儿个才定下来的。”
箐禾点了点头,将几句重要的话嘱咐了之后,才送潘娘离开。
潘娘离开前,箐禾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施了个法术。
如今世道乱,此法保佑他们一家老小一路平安顺遂。
她在给潘娘的那袋碎银里,还放了些银票和符咒,总之够潘娘一家接下来的生活,不管是做生意还是继续种田,有钱总不是一件坏事。
箐禾怅然若失地盯着潘娘离去的方向,家中少了她,不复往日的热闹,原本她还想着该如何安置潘娘,现在他们有更好的去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伯也听到了潘娘离开的消息,他虽上了年纪,遇事却更为沉着冷静,在箐禾将他找去,把事情简单说明过后,周伯脸上没有显露半分慌张和急切。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思考了许久,而后缓缓笑道:“丫头,多谢你们为我费心,我岁数大了,心还没老。说实在的,年轻的时候就想参军,一直没机会,现在你看,我的腿脚也方便了,精神比那些病恹恹的读书人都好,景国能亡,但不能这么拱手让人啊。”
周伯说着,将阿香推到箐禾身边,“我就这么一个孙女儿,你们能将她带走,我便死而无憾了。”
什么生啊死啊的,对周伯这样年纪的人来说,早已经不是事儿了。
在没遇到箐禾他们之前,自己的腿已经不太能走路,病情恶化,也许压根就活不到这个时候。
箐禾心尖一疼,“周伯,您当真不和我们走吗?”
阿香望着他落泪,“您跟我们走吧!”
周伯站起身来,挺着脊背,对箐禾他们鞠了一躬,然后笑望着阿香,“爷爷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这儿就是我的根,不管走到哪儿,我最终还是要回到这里来的,便是死了,我也想长眠在这片土地上。而且我年纪大了,但阿香你不一样,你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跟着二位恩人去吧,这样我也能放心一点。”
“二位恩人,麻烦今后多照顾着些阿香,我在地底下也记着你们的恩情哩。”
周伯的态度很坚决,不管他们怎么劝,他都是一样的话。
无法,他们只能尊重老人家的意愿。
三日后,一封战报送到了景国都城。
诸侯国当中,实力最雄厚的陈国开始了他的吞并之路,头一个对准的就是景国这样的小国家。
景国皇帝彻底慌了,他于国泰民安时接下皇位,没有经历过战乱,更加不知该如何排兵作战。
这些年的安生日子过惯了,叫景国的那些将军们听闻战事时,没一个敢站出来领兵打仗的。
最终在淮凛的建议下,一位年岁较长,经验丰富的将军领兵出征。
其实这场战事的结果如何,朝中上下都心知肚明,有的官员甚至连夜带家人收拾包袱,想要逃离景国。
陈国派了十万大军,而景国所有的兵力加起来,都不足五万。
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不需要旁人多说,便是景国皇帝自己都知道,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事,他自己都将宫中的金银财宝收拾起来,随时准备跑路。
连皇帝都这样,这场仗根本没有打的必要。
可景国皇帝为了全自己的颜面,不肯轻易认输,淮凛一开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当得知陈国派出的主将是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时,他才站了主战方。
不管怎样也要为景国的百姓着想,能少一人伤亡,便少一人伤亡。
战事一触即发,虽说看上去离景国都城还很远,但要真打起来,不用几日便能打到城门下。
有的百姓听到风声连夜收拾行李离开,有的百姓则留下来坚守阵地。
一夜之间,景国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商戎也已准备离开此地,他们打算先去凤族瞧一瞧。
逐盈已将如今凤族所在的位置告诉了他们,只是还需得一番功夫才能找着。
恰逢此时景国战乱,他们不宜多留。
在临走之前,商戎独自一人来到了那个入魔小太监死亡的寺庙之中。
自从出了这事后,这处寺庙便被官府围封了起来,此时一个人影也瞧不见,到处是破败的景象。
他踩着一地的落叶,缓缓来到那日小太监坐着的圆台。
绕着圆台转了一圈后,商戎蹲下身子,他目光凝视着圆台的最底部,那里有一道不易察觉的裂痕,他施法将上头的灰尘抹去,看得更清楚一点后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裂痕,更像是人为刻上去的。
刻着的东西一半露在泥土上方,一半被埋在底下。
商戎直起身子后退几步,两手对着圆台,慢慢将手往上抬,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深埋在地底的圆台,也逐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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