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国师开坛问卦,可从来没有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天气都是提前算好的,怎的今日怪事这样多,明明风和日丽,他香点不上不说,雨也是说下就下。
真是奇怪。
逐盈因要等淮凛,便没回贺府,跟着箐禾他们回去,一直等到天黑才将淮凛给等来。
外边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淮凛没打伞,身上湿了一大片,他接过潘娘递来的一块布巾,简单擦拭过后,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一坐下,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关上门,逐盈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热茶暖暖身子,毕竟天还没热,淋了雨再受寒是要生病的。
谁也没有催淮凛,等他定了定神,将茶水喝了几口,这才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今日的卦象……很不好。”
淮凛细细解释道:“其实今日点不上香的时候我就有预感,果真,是个大凶的卦。第一卦,我算的是景国国运——大凶。第二卦我问的是仙人何去,也是——大凶。”
“而且相当奇怪的是,往日在问卦时,我都能看到些许景象,这回,只看见了满目的血色。景国,怕是……”
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听的人都知道,景国的国运既然是大凶,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箐禾细想他说的话,不由朝商戎望去。
仙人去处——大凶。
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估计是一场腥风血雨。
外头的风雨变得猛烈起来,树枝敲打在窗柩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屋里的人却谁都没有说话,今日的种种不祥之兆,预示着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
淮凛斟酌半晌,缓缓说道:“景国劫难将至,无法阻挡,你们最好尽快带着阿香离开避祸,也许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他说着,看向逐盈,“阿音,你也走,离开景国。”
逐盈面上没有表露太多情绪,只问,“那你呢。”
淮凛苦笑,“我不走,景国还有这么多百姓,我得为他们拼一把,看看能不能拼出一线生机。”
逐盈听他这话,却笑了,“那我也不走,我与你一起,我是你的未婚妻,自然得与你在一起的。”
淮凛张了张唇,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纵然有再多想说的,此刻对着逐盈的眼睛都说不出来。
如今乱糟糟的诸侯列国,去哪里能过得更好呢?
不过是从一个泥潭到另一个泥潭,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罢了。
只有天下一统了,他们才有太平日子。
而景国,注定只是天下一统过程中的一个小角色。
他知道贺竹音向来是个倔强的人,一旦做出的决定,从不轻易改变,于是多的话没有说,只是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慢慢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他会尽力护她周全。
逐盈可以留下,但是箐禾与商戎必须走!
暗红的烛火下,四人在屋内,神色都是一样的凝重。
“二位不属于人间,留下来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可能会因此受到天道惩罚,还不如早些将阿香带走。”淮凛建议道:“我听闻阿香如今恢复了记忆,也能够修炼,只是周伯他们……”
阿香洗髓后已然开始修炼,虽则没有飞升成仙,但底子还在,有商戎的助力,也可脱离人界的范畴。
周伯他们却年事已高,接下来该怎么安排,还得花一番心思。
这番谈话一直到深夜,逐盈与淮凛二人离去后,箐禾一直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99章 仙草(99) 不给,滚。……
淮凛说他们非得走, 意思是,如果不走的话,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无力回天。
还不如早些离开, 不见这人间惨祸。
商戎给箐禾披了件衣裳, “他们下凡历劫, 若是没有劫数,一生顺遂,也不必经历了。”
“我知道。”箐禾搭上商戎的手, “我只是在想周伯他们。”
商戎将面前的窗户关上,“明日将人叫来, 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愿。”
这种攸关生死的大事,他们有权自己做主。
箐禾叹口气, 点点头, 这才与商戎各自睡下。
第二日晨起后, 箐禾还没去找周伯,潘娘反而是先找上了门来。
她手中端着一碗箐禾平日里最爱喝的莲子粥, 将碗勺放下后, 忽而屈膝跪了下来。
箐禾一惊, 忙将人扶起来,“潘娘,你这是何意?”
潘娘哽咽住, 道:“潘娘恐怕不能继续服侍二位了。”
她抹了抹眼泪, 这才继续往下说:“我男人早就有意投奔邻国的亲戚, 年前征收壮丁那一遭,叫他日夜难眠,又听说皇帝要选秀女, 以后日子还不知道该怎样过呢。我们本打算熬过这阵子再走的,现在家里是乱七八糟,还得重新翻修,还不如干脆舍弃了去邻国做些生意。”
她家里也攒下来一些积蓄,老人年纪也不算太大,经受得起奔波。
这个提议潘娘的男人早就提出了,在经历了征收壮丁和选秀之后,他们是怎么都待不下去了,恨不得早点走了事。
虽说心底对景国满是不舍,但能怎么办,谁叫摊上这么个不作为的皇帝呢。
箐禾握着她粗糙的双手,安慰了几声,而后轻轻说:“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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