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金羞赧地低下头,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讲不出话。
于是段老爷明白了,闺女是替别人家养的。
上回你说有心上人了,是你家师公么?不如找个日子让他来段府吃饭,爹娘帮你做个主。既然话题自然而然到这个份上了,段夫人便满心欢喜地套了上去,最近在牢里她想了很多。最大的收获就是,但愿能让儿子女儿在同一天办喜事,想想就热闹,最好再让她同一天抱孙子和外孙,当然孙女和外孙女也很好。
可是九金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师公是一定不会答应她的。
他愿意倒cha门吗?段老爷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后,抛出了这个问题。毕竟他才刚开始对这个女儿培养出好感,不太舍得把她太早托付给别人啊。
咳咳这下九金是彻底不用想怎么回答了,直接gān咳了起来。
哎哟,老段,你也有今天啊。现在知道嫁闺女的痛苦了么?别扭什么,想当初你说要让我家小静跟你们子七订娃娃亲,我不也应了吗?九金都十八了,是该嫁了,只要夫家待她好,比什么都实在。何老爷又开口了,仍旧是习惯xing地眉开眼笑手舞足蹈。
话是这么说段老爷咕哝了句,还是认命了,九金,改天让你师公来吃饭吧。
哦。九金随意地应了声,改天的事完全可以改天再说,她比较好奇的是七哥哥和何姑娘是娃娃亲?
是呀。你要是跟你那个师公qíng投意合,又不舍得太早离开段家,也能先订着,成亲的事可以再往后延延。段夫人开始回忆起师公,都说傻人有傻福,这话也挺有理。别看她家九金傻乎乎的,运气倒还真不错,那个师公也算是个上等货色了。
那七哥哥跟何姑娘的日子已经定了吗?原来他是一早就注定要跟别人成亲的人喏。
原先说好了等小静十六,后来你何伯母又说想多留她几年,等十八了再说。现在小静十八生辰都过了,最晚也就明年的事儿。你说是么?亲家母。段夫人话锋一转,就顺其自然地把事儿丢给了何伯母。
呵呵,可不是嘛。今天找你们来,也正想商量这事呢。这俩孩子看起来也都挺喜欢对方的,这么拖着也不是一回事,就怕你们嫌弃小静抛头露脸的不像个姑娘家
哪的话呀,我们段家又不是什么迂腐封建的人家。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等一会晚膳时两个孩子都在场了,我们就把日子给定了吧,也好问问他们意见。
说到这,我倒是想起来了段夫人微微撇开头,看向守在门外的落凤:少爷还没来么?都快用晚膳,每年都这副不上心的死样子。
来了来了,去何姑娘房里送礼了,说一会晚膳来去叫他们就好。少爷还是很上心的,礼是他亲手挑的呢。夫人像是生气了,落凤赶紧给少爷打圆场。
那去叫他们吧,时辰也差不多了。何老爷继续手舞足蹈地jiāo待。
就在落凤领了命刚想转身时,九金的声音响起了:等等,我跟你一块去叫吧。
这落凤犹豫了,目光投向夫人。她是不介意小姐一起啦,但是这分明是他们下人gān得活,小姐那么自告奋勇会不会不太好啊。
段夫人倒没多放在心上,挥了挥手,笑语着:去吧,我又不是不知道你xing子,憋着怪难受的吧,去奔放一下吧。
闻言后,九金维持住最后一丝端庄,笑逐颜开地欠了欠身子,快步奔出了中堂。
才跨出门槛,她的笑脸就褪去了,边领着落凤往前走,边无奈地扯着自己的衣角。
她的确是憋坏了,听着他们一屋子人那么兴致勃勃地议论七哥哥的婚事,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兴许是依赖惯了,成了亲之后她就不能像以前那样缠着他了,往后只能何姑娘可以依赖他了。傍着这个假妹妹的身份,到底还是不能肆无忌惮一辈子的。
小姐,你怎么了啊?话好少喏。向来聒噪的小姐,今天是真的端庄了,却让落凤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有点陌生。
九金紧抿着嘴角,扯出一抹很牵qiáng的笑容,微微侧眸,口吻有点感慨:我就是觉得何姑娘好幸福,生辰有爹有娘陪着过,还有七哥哥给她送礼物。你说,除了我自己还会有谁记得我生辰呢?不过人心就是不太容易满足的,我以前就指望生辰的时候可以不用挑满两缸水,也不要被人打,舒舒服服睡个懒觉,吃顿饱饭,这样就好。可是这些现在都有了,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开心?
原来你在为了这个不开心啊,我一定会牢牢记住你的生辰的!小姐,你的生辰是哪天?落凤笑嘻嘻地凑上前,问道。
今天。即使九金今天早上起chuáng时,忘了看绣在肚兜上的生辰八字,何姑娘这么隆重的生辰宴也足以提醒她了。
啊?这个答案完全出乎落凤意料之外了。
九金回过头,假装不在意地笑了笑,她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跟落凤说过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忘记生辰。只是有点忍不住想娘亲了,深吸了一口气后,九金若无其事地指了指前面的厢房,问道:何姑娘是住那间么?
嗯。落凤应了声,边往前走,边打量着小姐。尽管小姐挺会伪装的,她去还是看到了一丝落寞,总觉得应该安慰两句:小姐啊,我
话才刚起头,屋子就传来何小姐的声音,打断了落凤。
少来了,你当我还是三岁么,被你哄哄就会信啊。这剪子绝对不是你挑的,你哪会那么贴心,就算是贴,也会只贴那些个尸体的心。
我又没说是我挑的,重点是我出的银子。
紧随而至的是段子七有些慵懒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九金刚想敲门,却被落凤拦住了,她不解地转过头,只瞧见落凤挤眉弄眼地冲着摆了摆手,附耳压低声音咕哝:小姐,听听他们聊什么嘛,上回在醉香楼,少爷也是这么偷听你和师公说话的。
啊?太龌龊了点吧,好没道德的行为啊。
你不是说过,只要把道德底线降低点就好了嘛
吵死了,你那么吵我怎么听啊!九金低吼着打断了落凤的话,把头往前又探了几分以便听得更清楚些。
看着眼前的画面,落凤有了觉悟,原来有没有道德并非重点,重点的是越龌龊的事小姐就越想做。
落凤没能太沉溺于自己的思绪中,屋子里又想起了jiāo谈声。
对了,你千万别忘了今天也是九姑娘生日,有没有给她买礼物?
买了。子七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
买什么了?给我瞧瞧,你刚才说有事,不会是去给九姑娘挑礼物了吧?
关你什么事?
他不是去找裴澄打马吊的?是去帮她买礼物的吗?九金眨了眨有些gān涩的眼,心底忽地一酸,好奇怪啊,为什么她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呢?
你是不是喜欢上你那个宝贝妹妹了?屋里的何静愣了下,似笑非笑地问,口吻里透着试探的意味。
你觉得呢?子七没急着回答她,反问了句。见何静接不上话了,便溢出了声嗤笑,有哪个正常男人会喜欢上一个傻子?
这是九金曾经问过他的话,绝对是警句啊!
何静哭笑不得地打量了他些会,忍不住笑开了,伸出手戏谑似的捶了他一下,你的嘴怎么那么毒,九姑娘傻么?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
是么?那说明你也傻了。
你才傻!
屋里飘出一阵打闹嬉笑声,听起来好温馨。九金傻愣着,有些空dòng的目光落在落凤身上,迷惘地眨了两下,嘴角有些许的僵硬,想笑,却笑不出。心里头乱得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疼。
第三十章
从九金敲响何静房门叫他们用膳的那一刻起,子七就发现今晚的九金不太对劲了。
很端庄!很有礼!嘴角总是含着一丝没有任何感qíng色彩的笑容!
虽然这一切都是曾经九金最渴望拥有的,但当有一天她真的拥有时,轮到子七不端庄了。
你刚才刚才在何静屋外真的没听见什么吗?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疑窦,子七顺手夹了个jī腿丢进九金面前的空碗里,不放心地又追问了次。
七哥哥已经问了十四遍这个问题了,九金若无其事地飘了他眼,夹起jī腿塞进嘴里,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好像只专注在面前食物上。
那为什么一整晚都不说话?他凑近了她几分,用只有彼此才能听清的声音问。
唔你要我说什么呀?九金抬起头,嘴里塞满了菜,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子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些会,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丫头一定在生气,让他觉得比较新鲜的是,没想到她生气的时候竟然真的端庄起来了。兴许是在怪他不记得她生辰吧?子七没有多想,浅笑浮上脸颊,又给九金夹了满满一碗的菜后叮嘱了句:快点吃完,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子七,你做什么一个劲给九金夹菜,你当她是猪么?就算疼妹妹也不要这么个疼法啊,你嫌她前两天撑得还不够么,也顾顾小静啊。意识到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寻常,所有目光几乎全都聚向了那兄妹俩,坐在子七左手边的何静更是有些尴尬。段老爷便清了清喉,笑着说道,给子七铺了条台阶。
但子七和九金之间流窜着的那股不太寻常的qíng绪,还是让他不自觉地拧了下眉。
她的确很像猪啊。子七侧眸扫了眼埋头大快朵颐的九金,调侃着。
闻言,九金僵了下,抿了抿唇,又继续吃了起来。
气氛又一次的陷入了沉闷,这回轮到何老爷挥舞着双手打圆场了:不碍事不碍事,反正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这三个字让何静敏感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爹娘。从他们暧昧的笑容间,她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
还说呢,你十八岁生辰也过了,是该收收心了。瞧瞧人家姑娘,孩子都抱在手里喂奶了,你跟子七也该定下来了。何夫人掩着嘴,眸子不断地往子七身上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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